就在明珠思索的时候,索额图的声音传来。
明珠看过去,只见索额图穿戴整齐,朝这边走来,明珠心下警惕,“索大人怎么还没睡?”
“刚睡下,听说万岁爷请太医,本官睡不着,担心万岁爷龙体安康。”
索额图道,“本官这正要过去瞧瞧,明大人的意思是?”
明珠心里明白索额图这是要拉上他一块儿去。
这样要是真出事,还能有个人一块担责任。
不过,他偏偏还只能吃这阳谋。
明珠道:“索大人稍候片刻,我进去换身衣裳,随你一块过去。”
索额图微微颔首:“明大人去吧,本官在这等着。”
等明珠换上官服,跟着索额图过去,御营里周院判已经走出来了。
“周大人,万岁爷怎么样了?”索额图抢先上前,问道。
周院判面露焦虑神色:“万岁爷是暑气入体,下午还好好的,晚上反而加重了,奴才已经重新开了方子,让人去煎药,若是一帖药下去,明儿个能退烧,便无大碍。若是不能,……”
周院判没把剩下的话说完,他对明珠、索额图拱拱手,“奴才还得去瞧瞧医书,看看有没有更好的方子,两位大人,奴才先走一步。”
“您慢走。”
明珠二人客气地说道。
周院判行色匆匆地带着人走了。
明珠和索额图对视一眼,这里面估计这会子正乱糟糟,他们俩也达到目的,便没进去打扰。
明珠道:“万岁爷吉人自有天相,想来要不了多久就能病愈。”
“本官也是这么想的。”
索额图颔首道。
两人头一回对一件事达成一致。
但康熙的病却一连好几日都不见好转,不但如此,连床都起不来了。
这消息虽然封锁得严密,不叫下面人知道,免得引起骚动。
可明珠等人眼见周院判等太医日日来返御营 ,哪里能猜不出情况不妙。
明珠等人也从一开始的镇定自若,到有些坐不住了。
啪地一声,营帐的厚帘被掀起,彭春大步走了进来。
他行色匆匆,额头上满是细汗,“索大人叫人请我来,可是有事相商?”
彭春是太子太保,板上钉钉的太子一派,素日来却和索额图关系不睦。
“彭大人请坐,我请您来确实有要事。”索额图态度前所未有的客气,他还甚至亲自端了茶给彭春。
彭春狐疑地看了他一眼,“索大人向来快人快语,若是有什么事只管直说,我还有不少要事。”
索额图也不恼他的脾气,道:“彭大人,万岁爷的病情,您可知道多少?”
彭春捧着茶盏的动作一顿,他眼皮一抬,两道锐利的眼神朝索额图看去,随后他当地一声将茶盏放下,“索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
彭春是太子党,可他这太子太保是万岁爷封的,他效忠太子,更效忠万岁爷。
“彭大人莫激动,我绝无其他意思。”
索额图料想不到他反应这么激烈,原先想说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道:“我只是担心万岁爷的身体。这万岁爷病了好几日,一点儿消息都没有。我实在担心得很,也担心是否是有人趁机对万岁爷动了手脚。”
彭春一怔,眉头紧皱,面露思索。
这还真不是不可能。
彭春也不敢赌这个万一。
见彭春听进去了,索额图才道:“再说,万岁爷真要有个万一,咱们这里也是群龙无首啊。”
彭春听出来了,索额图真正意思,还是在这“万一”上面!
他脸一下黑了,砰地一下拍了桌子,“索额图,你竟敢诅咒万岁爷!”
“彭大人,索大人。”
外面传来了孙小乐的声音。
索额图忙捂住彭春的嘴巴,他眼睛瞪得和铜铃似的,“彭大人,您不要命我还要命,这话也是您能胡说的。这要是传出去,我落不到好,您这个太子太保,”
他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难道就能落得好?”
索额图这句话,叫彭春脸色瞬间变了。
见得彭春像是知道厉害了,索额图这才松开了手。
外面。
小太监皱眉对孙小乐道:“孙公公,索大人难道是不在?方才明明还听见……”
孙小乐立刻剜了那小太监一眼,“胡说什么,我可什么都没听见!”
那小太监一愣,还来不及说话,帘子就被掀开了。
索额图和彭春都走了出来,瞧见孙小乐,两人都笑了笑,不过彭春脸上的笑容分明是有些勉强的。
“孙公公,你怎么来了?”
“索大人,彭大人,万岁爷要召见您二位,您二位快随奴才走一趟吧。”
孙小乐满脸笑容,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听见。
索额图忙道了声是。
他看了彭春一眼,不着痕迹地警告了下彭春。
索额图和彭春两人赶到御营时,营帐内已经来了好几个人,都统苏努、明珠、佟国维都在。
“索相,彭太保。”
康熙刚喊完两个人名字就咳嗽了好几声。
梁九功忙上前扶起康熙坐起来,又端了水。
康熙喝了几口水才缓过气来。
“万岁爷,奴才在。”索额图和彭春连忙上前,单膝跪下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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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额图和彭春都心里一怔。
索额图压下激动的心,“万岁爷,太子若是赶来,谁来监国?”
“你不必过问,朕另有安排。”康熙淡淡说道。
索额图忙道了声是。
康熙把信给了他,眼神在他和明珠两人身上扫过,那眼神复杂,飞快一扫便收了回来,“行了,马匹干粮都已备下,你们二人速去速回。”
“喳。”
索额图、明珠两人应声领命。
然而两人此时情绪却截然不同,索额图心里隐隐窃喜,明珠心里几乎则是如丧考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