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转过身,还没来得及按下电梯,只见季声打开了家门,对他说:“哥哥,快来喝汤,不然等会儿堂哥要说我。”
温轻扯起嘴角:“我还……”
话未说完,夏言斯出现在门口,冷冷地看着他,像是在发号指令似的,对温轻说:“进来。”
温轻有点怵他,拒绝的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乖乖地进门换鞋。
一边换鞋,一边检查自己的衣服干不干净。
确定没有问题后,温轻松了口气,跟着夏言斯走到餐桌边。
桌上摆着一碗热腾腾的汤,看起来是刚盛出来的。
r /> 温轻微微一愣,夏叔叔是怎么知道他会现在过来?
是巧合吗?
“外面发生什么事了?”夏言斯问。
温轻回过神,把看见听见的事情简要地复述了一遍。
听见有只手在花坛里,夏言斯垂下眸子,看着温轻乌黑的眼睛:“普通人第一次看见尸体会受不了。”
“当下可能没什么反应,之后或许会做噩梦。”
温轻心底是有点害怕,但比起尸体,他其实更怕鬼。
所以其实还好。
他不觉得自己晚上会做噩梦,这会儿有不知道该说什么,便乖巧地点了点头。
夏言斯看着他颤动的睫毛,缓缓说:“如果真的有睡眠障碍,可以让季狱帮你调解。”
听见季狱的名字,温轻觉得自己心底对尸体的那点害怕顿时消失得干干净净。
他一下子就不怕了。
尸体和季狱比起来,当然是季狱的脸更可怕。
温轻扯起嘴角,对夏言斯说:“好的,谢谢叔叔。”
夏言斯嗯了声:“喝汤。”
温轻低头喝汤,他生平第一次喝醒酒汤,没料到是酸辣口的,直接喝了一大勺,冲得他眼眶泛红。
温轻不太能吃辣,眼底很快泛起一层水汽。
夏言斯坐到温轻对面,望着他眼底的水光和闪动的睫毛,轻描淡写地问:“好喝么?”
温轻忍住哭意,含糊地应了声。
夏言斯:“厨房还有。”
缓了会儿,温轻结结巴巴地说:“够、够喝了,谢谢叔叔。”
季声连忙说:“小爸,我也想喝。”
“这个汤闻起来好香。”
夏言斯应道:“我去盛。”
温轻小口小口地喝着汤,见夏言斯转身进了厨房,心底松了口气。
夏言斯冷冰冰的,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又对衣食住行十分讲究,和他待在一起,对温轻的压力实在太大了。
温轻总觉得下一秒夏言斯可能就要嫌弃他了。
正想着,季声突然凑到他耳边,小声说:“哥哥,等会儿喝完汤我去你家玩会儿游戏吧。”
温轻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你马上高考了。”
季声扯扯他的袖子:“哥哥,我成绩很好的。”
“而且就剩下一个月了,现在主要是得劳逸结合。”
温轻迟疑地问:“夏叔叔会同意吗?”
话音刚落,厨房门打开,夏言斯端着汤走出来。
季声笑嘻嘻地对他说:“小爸,我有些题不会,等会儿去哥哥家补个课。”
温轻垂着眼睛,清楚地感受到夏言斯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好。”夏言斯说。
等身上的视线挪开,温轻小心翼翼地抬眼,只见夏言斯拿着手机打字。
大概是在给季狱发消息?温轻想。
下一秒,温轻的手机震了震,微信弹出一条好友申请。
备注是夏言斯。
温轻连忙通过申请,小声说:“夏叔叔,我通过好友申请了。”
夏言斯嗯了声。
季声开口道:“哥哥,我们还没有加微信好友呢。”
说完,他端起碗直接喝汤,抹了把嘴匆匆跑进卧室:“我去拿手机和书包。”
温轻拿勺子的手僵了僵,客厅就只剩下他和夏言斯两个人。
他垂着眼睛,心无旁骛地喝汤。
夏言斯靠着椅背,视线□□的落在温轻脸上。
他凝视着温轻的眼睛,鹿似的眸子,黑白分明,眼底的情绪一览无余。
像是野生小鹿察觉到了危险,紧张地进食,准备随时跑路。
夏言斯的视线渐渐下移,在温轻红润微肿的唇瓣扫了一圈,停留在温轻纤细白皙的脖颈上。
小巧精致的喉结上下滑动,正在吞咽食物。
夏言斯抬手,指尖在漆黑的手机屏幕上有节奏地轻点。
“你是gay吗?”
温轻一口汤差点呛住,他放下勺子:“我、我不是。”
夏言斯淡淡地应了声,问道:“那你和刑择……”
温轻连忙说:“我和刑择就是普通朋友。”
夏言斯撩起眼皮,他的眸色很浅,眼底没什么情绪,又问:“所以你喜欢女人?”
温轻点了点头。
下一秒,他看见夏言斯紧抿着唇微微上扬,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上扬的嘴角格外明显。
好像有点高兴?
温轻心里莫名的有点毛毛的。
他喜欢女生有什么好高兴的?
高兴刑择不是gay吗?但是自己是个gay,结婚有子,按理说不应该对gay有歧视啊……
温轻越想越觉得有点奇怪,见季声背着书包走出来,他匆匆喝完最后几口汤,起身道:“我喝完了,谢谢叔叔。”
回到1201,温轻紧绷的神经才放松下来。
他呼出一口气,躺到沙发上。
季声一屁股坐在温轻身边,开始玩手机游戏。
温轻缓了会儿,楼上突然响起砰砰砰的声音,还有什么东西甩在地板上,啪啪啪的响声。
温轻愣了愣:“有人在跳绳吗?”
季声抬头看了眼天花板,应道:“13楼的小朋友喜欢跳绳。”
“小区的隔音效果不好,所以我做作业的时候都带耳机。”
温轻点点头,开始划看同城新闻。
& nbsp;官方还没有正式通知,但是尸体的事情已经上了同城热搜。
温轻看了会儿,找到了小区里第一个失踪的女记者的微博。
点进她的微博,每一条都是岁月静好。
她每隔几天就会发一条上下班所见所闻的日常vlog,看起来是个很阳光的女孩子。
温轻犹豫了会儿,偏头看季声:“季声,你认识那个失踪的记者姐姐吗?”
“不认识,”季声摇摇头,对他说,“不过我有时候遇到过她几次,她……”
温轻疑惑:“她怎么了?”
季声纠结片刻,委婉地说:“她好像工作压力很大,那些猫都很怕她。”
温轻愣了愣:“她拿小动物出气吗?”
“我看见过一次,”季声瞥了眼他的手机屏幕,慢吞吞地说,“这个记者姐姐,现实中和网络上表现得不太一样。”
季声好奇地问:“哥哥,你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
温轻实话实说:“我希望能快点抓到凶手。”
季声扑哧笑出了声:“堂哥不是在调查这个案子么,肯定很快就能破案的,堂哥很厉害的。”
温轻嗯了一声,起身给季声拿饮料。
路过阳台,远远地往下看了眼,小区楼下满是警察、警犬,看样子似乎在搜查什么。
温轻正要往回走,忽然听见楼下的谈话声。
阳台不是封闭的,他可以清楚地听见季狱夫夫的谈话。
“季声呢?”
“楼上。”
“尸体怎么回事?”
温轻眼皮跳了跳,下意识屏住呼吸,等季狱的回答。
良久,他才听见季狱说:“有只萨摩耶撞开了矮灌木。”
“是么。”
很普通的家庭对话,温轻抿了抿唇。
“哥哥,怎么了?”客厅响起季声的声音。
温轻脱口而出:“没什么。”
下一秒,他身体僵硬。
他能听见楼下的谈话,楼下是不是也能听见他的声音?
温轻掐着掌心,佯装镇定地对季声说:“我看警察还在小区里。”
他紧张到心脏狂跳,楼下的谈话声停顿片刻,似乎是没有听见他的声音,继续谈论着先前的话题。
“可爱么?”
“挺可爱的。”
“我想养一只......”
后面的话温轻没有听清楚,他只听见楼下有狗在叫。
等狗叫声停下,楼下的谈话声也停止了。
温轻在家看了一早上的新闻,季声在他边上玩了一早上的游戏,中午吃完饭又用补课的借口来玩游戏。
见他只逸不劳,温轻只好没收了他的游戏机,催促他写作业。
下午四点,刑择过来了。
看见客厅里的季声,刑择脚步微顿:“你怎么在这儿?”
季声幽幽地叹了口气:“本来是想玩游戏的,结果游戏机被没收了。”
刑择瞥了眼他手边的试卷,神情和缓:“好好学习。”
温轻连忙问:“你们破案了吗?”
刑择无奈地说:“没有,还早。”
温轻愣了愣:“小区那么多监控都没用吗?”
“那只手是姚倩,也就是小区失踪的那个女记者的,”刑择顿了顿,解释道,“小区监控之类的设备,都是在姚倩失踪后才安装的。”
刑择半阖着眸子,继续说:“时间隔得太久,法医无法确定具体死亡时间,只能大概推测,姚倩失踪后不久就遇害了。”
所以监控根本没有用。
温轻小声问:“那她尸体的其他部位也在小区吗?”
“没有,”刑择摇头抿唇道,“只有手。”
“凶手是故意的。”
季声放下笔,忍不住问:“为什么故意放在花坛啊?”
刑择瞥了他一眼,微微皱眉:“小孩子好好写作业。”
“哥,我的好堂哥,你就告诉我吧。”季声不仅没有写作业,反而跑到沙发边上,缠着刑择。
刑择拗不过他,只好说:“那个花坛是流浪猫、狗排泄的地方。”
季声:“然后呢?”
刑择反问:“你看见那只手了吗?”
季声摇头:“哥哥没让我看。”
刑择偏头看向温轻。
温轻慢慢说:“那只手的手指好像被倒折了。”
季声满眼都是不解:“所以凶手是个喜欢虐待的变态吗?”
刑择摇了摇头。
温轻试探地回道:“是、是惩罚她吗?”
“嗯,”刑择应了声,“凶手对小区十分熟悉,知道这个花坛是最受流浪动物喜爱的花坛。”
“他故意把姚倩的手放进动物的粪堆,是自认为在惩罚她。”
温轻懵懵懂懂地问:“所以凶手知道她在虐待小动物么?”
还是个自诩正义的人?
刑择掀起眼皮:“谁告诉你这件事的?”
季声慢吞吞地举手。
刑择瞥了他一眼,继续说:“虐待动物是一部分原因。”
“另外我们找到了她的手机,技术部修复发现在失踪报警的前两天,有视频、照片被删除的记录。”
“她可能拍到了凶手的秘密,所以遇害。”
温轻想了想,还是有点纳闷:“凶手就这么把手放在小区里,他不怕被人发现吗?”
刑择习惯性拿出打火机,对上温轻的眸子,他拿烟的手顿了顿,翻弄着打火机盖,解释道:“他不止是在惩罚姚倩,而且是故意想被人发现。”
“这类犯罪者渴求关注。”
“失踪案一个月一起,是因为他享受这种被关注的感觉。”
刑择看着他们,问道:“你们下楼的时候有看到什么异常的人吗?”
季声摇了摇头:“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温轻有些犹豫,他想说季狱的事情,但是当着季声的面不好说,便对刑择摇了摇头。
他心想,等季声回家了再说。
结果季声还没回家,温轻先收到一条奇怪的短信。
【好想艹你。】
温轻愣了下,看了眼备注,是陌生号码。
他盯着四个字琢磨了会儿,慢吞吞地打字:【你好,你发错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