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线被烧了,只能干粉灭火器,报警了吗?打消防了吗?”
“让隔壁的楼的人也赶紧走,再不走都要死在这里,走走走!!!”死。
束之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或许他什么都来不及想。
只是看到黑烟漫上楼房第六层的时候,他脑袋发麻着在瞬间就变得空荡,潜意识操控着他的身体不管不顾地开始往楼道当中冲。
“别去别去,起火了啊!”还没接近就被身边的人给一把拦下,“你现在去就是送死,等消防来,要是一家人都出事了,到时候该怎么办?而且你现在去有什么用啊?”
束之大开口想要解释,他想跟这个路人说小雨还在里面、说小雨受了伤没有逃命的力气、说他付出了多大的代价才跟小雨一起摆脱了那些人的威胁、说他用真的真的很努力很为难很疲惫了。
但他说不出来,他张着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没有云层遮挡的、肆无忌惮泼洒下来的日光刺痛了他的双眼,他抬着头看着天,发出绝望又无助的无声嘶吼。
为什么不下雨,总爱下雨的港湾为什么今天不下雨?!
这一切到底都是为什么?
没人给他回答,包括他自己。
在烟熏火燎之中,他忘却了之后大段的记忆,如同忘却了自己。
再有印象,只是一段简短的对话。
“下雨了吗?”有人问。
“不是。”扶着他的路人回答,“是这个Omega的信息素,他流了很多泪。”-
新历2045年10月14日,几个有关于束之的词条悄无声息地攀上热搜,还配上了几组堪称大尺度的曝光照片。
此组照片囊括了束之人生的多个阶段——从稚嫩的中学时期一直到在各个剧组奔波求角色的现在。
其中也包含了许多内容,比如他被扒光围堵在校园厕所、比如他被压在选秀宿舍的墙上、比如他被肥头大耳的导演搭着肩膀灌酒、比如他和小雨在私底下见了面。
束之不知道为什么平时警惕得不行的审核,如今却连这样的照片都宽容通过了。
但他知道,在短短的几小时中,他又背负上了许多或真或假的故事,还冠上了一个被众人正义赋予的名号——一个人尽可夫的俵子。
束之没有哭,也没有觉得有多难过,他只是不停地给那个号码打电话。
一遍一遍又一遍,即使端正的女声提醒了他几百次是空号,他也没有停。-
新历2045年10月16日,网上所有束之的词条悉数消失不见,照片和有关链接也显示出error的字眼。
束之盯着发了很久的呆,什么都没做。
但在当夜被一个噩梦惊醒后,他却鬼使神差地给置顶的周庭光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在振铃40秒后自动挂断。
他迟钝地清醒过来,将手机的电话卡掰断,又狠狠地给了自己一巴掌。-
新历2045年10月21日,束之乘坐160km/h的绿皮火车离开了这座他18岁就来到的城市,怀中抱着周庭光送给他的合欢。
火车上有很多声音,身边人大音量地外放刷短视频、对面三四岁的孩子扯着嗓子在尖叫、过道成群结队的人在闲聊。
束之偏头很用力地看着车窗外后退的风景,心却怎么也静不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身边外放的声音突然安静了下来。
几秒后,一道女声响起,她用半带着沙哑的声音说:“再见,唔好怪我第一句话就同你讲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