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时分,三楼终于隐隐有了响动。
繁莹失神地跌坐在二楼走廊上,听觉比任何知觉都要分明,她的内心几乎崩溃到草木皆兵,潜意识催促自己快点站起来,回到别院去,把这晚的见闻永远的烂死在肚子里。然而她却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只能救命稻草一般紧紧抱着怀中冷下来的药膳,盖子里时不时钻出来的油腥味,不断引起她生理性的反胃。
那声响越来越趋近,一个缓慢、单薄的身影从楼梯上缓缓走下来,经过正被月光映亮的窗子,一阵风适时吹进,他披在身上宽松的睡袍像一只雀掠过山风,骤然张开了羽翼。
几乎是在同一瞬间,叶阮发现了躲在暗处的女人。
月光将他的上半身几乎隐进了黑暗里,等他走近,繁莹才发现他的睡袍也是浓墨般的黑色,沉重到仿佛刚出席过自己的葬礼。
那缎面般施舍的月光终于照在他的脸上,繁莹稍一回神,已经做好将要被威胁、质问甚至说更加奇异到接近嘲笑的准备。
然而她仰起头,厉色的表情不过一瞬便收了回去,因为她从叶阮脸上看到了一丝惆怅,甚至于怜悯。
叶阮看上去仍在尽力隐忍着痛苦,额角汗珠隐没,脸上的表情很淡,但目光透露着友善,还有一丝小孩子做了不愿做的事情之后一时半会褪不去的委屈之色。
繁莹愣神的片刻,他已经缓慢地弯下腰,递出手将她扶了起来。
手臂短暂地接触,繁莹这才发现,他皮肤烫得出奇,他在颤抖!
这还只是一个孩子……繁莹恰时却不恰当的冒出这个念头。
她在叶阮周身闻到了那股甜腻的香味,这香味似乎是他所有痛苦的来源。而紧接着,繁莹在他的眼下同样的位置,发现了那颗近在咫尺的痣,她倒吸一口气,抬起手往自己眼尾摸去。
错位的距离,同样的眼下痣,脚下重叠的影子。
“你……你的痣……”
叶阮鼻腔里很轻地哼了一声,转而笑着摇了摇头:“我这个是后天纹上去的。”
“为什么……”
“为什么?”叶阮垂眸看了看脚下合二为一的影子:“因为我们都是另一个人的影子,一个死去了的,早已不在这个世界上的人。”
繁莹大脑嗡地一声,头皮发麻,像看着一个怪物那样紧盯着他。
叶阮苦笑着,自顾自地说:“也许冥冥之中早有定数,又或许上天真的有灵,才造就了你那一晚,让雁放来到这个世界上,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善后。”
说到这,他似乎觉得奇妙,感慨了一句:“现在看来那真的算是个奇迹。”
“我不懂……你……你在说什么?!”
云里雾里的话间,一阵莫名的心慌却从繁莹内心腾起,她控制不住的回溯二十四年前的那晚,雁商是如何痴迷她眼下毫不起眼的痣,甚至让繁莹觉得……他在自己脸上只看到了那颗痣。
“夫人,你应该经常会感到疑惑吧?天降的艳.遇,改变命运的一晚,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