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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张太岳——特别是张太岳,作为幼年的ssr ,虽然踏入官场还不过半月,他其实就已经隐约察觉到了老登当政下朝廷那种土崩鱼烂近乎于文恬武嬉的荒谬本质,并不能不感受到莫大的刺激。但即使遭受了这样重大的刺激,自幼所读的四书五经圣人经纶依旧在稳定发挥着作用,维系着他致君尧舜上的朴素三观——换言之,张太岳久经磨砺而痴心不改,是依旧希望着能以正统手段说服老登改邪归正,推行他心心念念期盼的某些新政。

而说来可笑,这种朴素三观维持的重大动力之一,除了几本经书以外,居然就是他在穆国公府的所见所闻。以张太岳入府后的见解来看,世子虽然癫狂错乱不可理喻,举止也常常有匪夷所思的地方,但至少所言所行还是光明正大,是竭力在革除积弊焕然与天下更始,种种举措也颇有成效;世子的能耐与品行姑且不论,飞玄真君万寿帝君能慧眼识珠挑选出这样年轻却勇于担当的枢臣,是真正能说一句知人善任的。

因此,同样年轻而同样勇于担当的张太岳也不能不心生出一点妄想来,觉得说不定朝中的种种乱象全是因为奸臣当政,皇帝的本意都是好的只是下面执行歪了而已,只要像世子和自己这样的忠臣能正色当朝,那必定可以拨乱反正重整山河,光复高祖美政而重开万世基业云云——诸如此类,不一而足。

但现在,现在亲眼目睹了世子施政的种种指示之后,萌新张太岳却不能不感受到一种滤镜破裂的莫大痛苦——如果穆国公世子都不能不依靠这种近乎于坑蒙拐骗的盘外招数来勉强推动自己的意志,那其余人等还能有堂堂正正治国理政的余地么?

难道他将来青云直上有幸入阁拜相(以现在的经历看,这几乎就是必然),也非得学这样近乎于无赖的手段么?!

真相总是令人痛苦的,尤其是这种肮脏而赤·裸的真相,在有幸窥探到了中枢决策的冰山一角后,随着滤镜而一起破灭的就是张太岳的道心。年轻的摄宗毕竟是太聪明了,聪明得连自己都没有办法欺骗自己,所以窥一斑而知全豹,立刻就能想象到自己将来的处境——位高权重威重令行,看起来是道貌岸然正大光明的一代权臣,但背地里却只是个随波逐流乃至坑蒙拐骗的老登,为了自己的理想甚至不能不装疯卖傻,逐渐被不可理喻的朝政逼得同样的不可理喻,癫狂错乱……

这是什么?这不已经是变成穆国公世子的形状了吗!

那种事不要啊!变成世子第二什么的……!正常人总希望一辈子都能保持正常,即使入阁之后也该暂时……至少持续个十年的正常吧!

不可名状的真相顷刻间摧垮了一个小小翰林的理智,所以张太岳呆滞无神的缩在了靠椅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世子倒没有功夫仔细体会摄宗这微妙难言的心境,既然张太岳不再吭声,就全当他已经答应,所以扭头又问坐在左侧的归震川:

“归先生的事情办得如何了?”

归震川压根就没想过什么内阁和机要之类的大事,所以对世子发的一切癫都适应良好,立刻就能起身回话:

“下官已经托人到西湖一带拓印于少保的墓志铭了,数日内就能送到。”

有贬就要有褒,在给堡宗上强度的同时,穆祺还一直琢磨着怎么给于谦于少保完全平反。这种事情总要有个由头才好做,所以让归震川在私下搜集于少保生平的资料和文章,刊印之后悄悄散播,打算先将平反的舆论给造起来。到时候再请某位言官“风闻奏事”,写上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