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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仅十天之后, 黄尚纲就知道了飞玄真君这种种诡秘举止的缘由。千里远征的兴献皇帝号可以瞒过所有人,却惟独不能瞒过鼎力支持的内阁与皇帝(以大安现在的政治生态,没有拖后腿就叫鼎力支持);舰队自江户凯旋之后, 就以快船向京中迅速递送了消息,并送来了此次作战行动的报告。报告的详细内容黄尚纲无权知道,但他大抵能猜出结论——因为在迫不及待的拆看了密信之后, 一向深沉阴刻难以揣测的飞玄真君, 居然按捺不住激扬的情绪,露出了可以称得上“灿烂”的笑容;虽然年华不再, 这种笑意更像是一朵迎风招展的干菊花, 但仍旧令人印象深刻,乃至毛骨悚然。

因为传递消息的渠道甚为私密, 又有世子开发的密函系统作为掩护;在皇帝欣然享受喜悦的那几天,宫里的大喇叭都还没来得及把消息泄漏出去;于是倒穆派官员茫然无知,依旧纠结了名士耆老们到西苑外下跪陈情, 按照老套路轮流绝食,试图逼迫皇帝出面表态,浑然不知道宫内形势的变化。

而在这种时候, 飞玄真君也难得表现出了阴损的恶趣味。他并没有如常的派出锦衣卫驱赶这些附骨之蛆, 而是让黄尚纲出门宣读口谕;第一句是:

“圣上知道你们的意思了,会有个答复。”

皇帝骤然改变态度,真令倒穆派惊喜不已。可惜, 还没有等到为首的几个老臣开口颂圣, 黄公公已经说了第二句话:

“宫里得了消息,穆国公世子与戚元靖等远征倭国, 打了一个极大的胜仗。圣上正在料理此事。”

说完这句话,黄公公有意停了一停, 居高临下的欣赏几个老头的脸色——说起来也真是古怪,真是奇妙,明明已经六七十岁了,随时都要乞骸骨的年纪;可这身子骨却真是硬朗得叫人羡慕,不但上朝叩头的时候稳稳当当,如今听到这样惊天动地的消息,居然也只是面无血色牙齿打战,颤巍巍左摇右晃而已;到底没有当场扑倒,昏迷在地。而与之相比,后排跪着的几个年轻官吏反而失态得多,现在已经是瘫软匍匐,近乎于人事不省了……

事到临头,还是老资格最值得信赖呀。

大概是受的刺激过大,跪在前头的几个老头足足愣了半盏茶的功夫,才终于惨白着一张老脸,拼命试图挽回:

“皇上忙于政务,臣等是否暂避——”

“圣上还说了。”黄公公轻轻的打断了他:“你们要等。”

——哼,想逃?

这句话轻描淡写,却实在带着刻骨的怨恨。大家要知道,无论当今飞玄真君也好,还是宫中大太监也罢,都绝不是什么谦冲为怀忍耐克制的性格;这几个月以来他们被文官反复施压,虽然形势所迫一直不能还手,但莫大的怨毒却是深积于心,永远不能忘怀。如今形势一朝颠倒,皇帝与宦官怎么能不携手并行,一舒郁气?

三月河东,三月河西;莫欺老登穷。须知装x打脸,复仇雪恨,从来是爽文不二的要素!

既然要打脸,当然要现场抡圆了扇过去,否则就是报复了也不算快意。所以黄公公打破惯例,即使冒着七月天颇为毒辣的日光,也要不动声色的站在原地,目不转睛的注视几位倒穆派耆老的脸色,饶有趣味的观赏那种大祸临头垂死挣扎的恐怖——大风一起草木堰伏,权力的事情从来都是草蛇灰线,隐匿惊雷于微风细雨之中;虽然皇帝还没有表示出什么态度,虽然朝廷上明面的□□势还没有任何变动;但在场所有的人都心知肚明,在纠葛多日之后,这场争斗的胜负已经分出来了。

一切,一切都已经不一样了。

军功就是这么不讲理的东西,尤其是由皇帝所垄断的军功。兵强马壮者为天子,皇权的本质就是军权;只要皇帝证明了他能够控制军队获取胜利,那么所有的政治规矩也就不成其为规矩了;所谓口衔天宪,所谓乾纲独断,所谓以一人而敌万人的独夫民贼,其强力不过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