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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的衣袖,轻轻点下了头。

高学士毫不迟疑,立刻代裕王发言:

“如果宫中真有了大事,做儿子的怎么能不去侍疾?父子之情出乎天性,就算真有什么忌讳,如今也顾不得了!”

此语一出,众人都面色为之一松,不觉长长吐出气来。

这句话太关键了!宫廷制度森严,外朝大臣无旨擅入,直接就是图谋叛逆居心叵测的大罪,连辩驳亦不能;但事出非常,实际的储君以孝道的名义入宫探望,却是谁也不能挑出瑕疵来的!

一语定谳,所有的关节便算打通;聚在值房的几人再不迟疑,年轻的世子与张太岳各自搀起了犹自喘气的老头,高肃卿半抱半扶的护住裕王,大家径直出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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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阁值房离西苑也不过半盏茶的功夫,重臣们抵达宫门之外的时候,还能看到侍卫来回巡逻,举止似乎完全正常。但等到高肃卿上前通告来意,那异样立刻就显现了出来——把守的大汉将军只是仔细看了一眼裕王,居然就直接下令开了门。

看到大门洞开,中枢重臣的脸色倏然而变,几乎失态。他们在内阁侍奉已久,是太知道当今飞玄真君万寿帝君的脾气了;皇帝天性刻薄多疑,对宫禁的安全看得极重,规制苛刻之至;就算裕王出面作保,守门的护卫也该再三陈请,才能奉命放人。而今侍卫能直接开门,说明大内多半已经无人做主,权力体系乱成一团,难以维护固有的条例;下面的人惶恐莫名,才会对皇子网开一面,有意退让。

事已至此,那宫中发生的惊天变故已经是不卜可知了!

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大家非常清楚,如今皇权天崩地裂 ,却也恰恰是权力格局最脆弱敏感的时候。别看宫门外的众人位高权重一呼百应,但只要宫中真有什么阴谋,那都不必惊动什么京城禁军,几个身强力壮的宫女都将他们摆布得生死不能,唯有徒呼奈何而已……

这样的恐惧萦绕心间,制造了莫大的压力。但事已至此,不可回头,几人还是默默走入了宫门,只是在越过侍卫的岗哨后忍不住左右张望,生怕哪里会窜出一支伏兵。

所幸,有资格玩玄武门的也就只有唐太宗一人而已。入门后,西苑内一如往常,只是四面格外的寂静幽深;等到穿花拂柳,越过一处小巧的亭台,他们才在影壁后听到了乱哄哄的嘈杂声——皇帝的寝殿外宫人跪了一地,居然已经哭成了一团!

裕王脚下一个踉跄,几乎当即就要软倒下去,还是高学士眼疾手快,一把搀住了自己的弟子。

到此一举而定生死的关头,一切倚仗剥除在殆尽,就真能看出各人纵横捭阖的功力了——高肃卿张太岳两眼发直一声不吭,显然已经是靠着体力心力在强撑;闫、许、李三老明明气喘吁吁,但稍一失神后立刻回复,老眼依旧灼灼发亮;至于穆国公世子嘛……世子依旧在东张西望,可能根本没有搞清楚现在的情况。

几人在影壁后立了一立,簇拥着裕王直往前去。果然,四处的太监侍卫各自匍匐呆滞,没有一个人起来阻拦这群不速之客;跨入殿门之后,迎面而来就是一股潮湿溽热的药气,殿中乱做一团,到处都是泼洒的药水与艾草焚烧后的灰烬,几个太医伏跪在御榻之前,上下衣服已经湿透了——

高肃卿猛地掐了一把裕王,再大力往前一推;于是裕王踉跄着跪了下去:

“爹!”

这一句石破天惊,除了依旧全力为九族奋斗的太医之外,跪在床外的几个人全部都抬起了头来,一眼看到了烟雾后神色凄惶、挣扎着膝行而来的裕王。跪在最里头的思善公主眼角是微微一抽,随后恢复平静;而归在最外面的李再芳则霍然瞪大了眼睛,神色中明显有惊愕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