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仪呀了一声,看着地图直摇头,“从这里上去太危险了,且不说会不会被山贼发现,单是说徒手攀爬峭壁便是九死一生。”
“小舟,你还有没有其他的法子?”
谢年舟道:“有,围而不攻,待山贼们粮食吃尽,自会下山投降。”
“此计虽然不会消耗兵力,但黑风寨的山贼能有今日之势力,其中必有世家暗中相助,陆将军在此耽搁太久,只怕邺城会生变数。”
听到这句话,祝仪心情十分复杂——这不是谢崧一开始打的主意么?执行人还是谢年舟自己,谢年舟倒坦然,居然还能一脸平静说出来。
这种心理素质,着实让人叹服。
“阿姐,你信我么?”
祝仪叹服的空档,谢年舟再度开了口。
“当然信你了。”
祝仪奇怪看了眼谢年舟,她的圣母人设演得这么好,怎么可能不信他?
“小舟,你想做什么?”
立好圣母人设的同时,她不忘留了个心眼,试探问谢年舟。
谢年舟笑了一下,“阿姐,你若信我,便将你的一千亲兵交给我,我带他们去爬悬崖。”
清隽无俦的人哪怕只是浅笑,所能带来的震撼也足以让好美色的祝仪有片刻的失神,但听到谢
年舟后面说的话,祝仪瞬间回神,“给你?你带他们爬峭壁?”
谢年舟颔首,手指按着地图,用指腹在地图上给祝仪描绘主峰,“主峰看着险峻,却远不及我之前爬过的悬崖,带人爬峭壁虽然不是一件易事,但对于熟悉地形的人来讲,未必不能从这里去爬到主峰,以此打山贼一个措手不及。”
祝仪呆住了,“不行,小舟,这太危险。”
“阿姐,你说过信我的。”
谢年舟莞尔。
祝仪陷入沉默。
祝仪有些不敢看面前的谢年舟。
与谢年舟的真心实意想帮她相比,她的心思脏得多,带他出来,不过是怕他在邺城搞事,对他好,也不过是在哄骗他,伪装自己感化他,借此改变自己被抄家灭族的命运。
可偏偏他这人又敏感又纯粹,她不过对他半分好,他便能不惜涉险来报答。
这样的他,委实叫人心疼。
“我自是信你的。”
祝仪轻声道:“可是小舟,太危险了——”
“没有可是,阿姐,无人能伤得了我。”
谢年舟笑笑打断她的话,“阿姐,你也想早些回邺城,对吧?”
祝仪的心一下子软得一塌糊涂。
谢年舟又笑,垂眸饮了一口茶,碧色茶水间清楚映照他眸中讥讽一闪而过,但等他饮完茶抬头,他还是祝仪熟悉的清冷疏离少年,“阿姐,你与其替我担心,倒不如先去问一问陆将军,只怕陆将军那里未必肯同意我的做法。”
“这倒是。”
想想陆广轩对谢年舟的态度,祝仪觉得这条法子未必行得通,便也不劝谢年舟了,“你先歇着,我去找表兄商量一下,若他不同意,这件事便不可再提。”
谢年舟颔首,目送祝仪而去。
祝仪身影消失在营帐外,他面上的平和一扫而光,眼底的戾气与杀意遮拦不住,仿佛随时都会溢出来。
祝仪对此依旧一无所知,她在亲卫的带领下找陆广轩,把谢年舟的计划说给他听。
陆广轩听到谢年舟的名字便头大,听到这个计划更觉得荒谬,“他若想死,便自去寻东南枝,何苦带着你的亲兵一同上路?”
听到这话,祝仪便知陆广轩仍在气头上,便笑着戳了戳陆广轩的臂甲,“表兄还在生气呢?表兄~~我知道我这次太过胆大妄为,可我都是为了你啊。”
没有谢年舟在身边,祝仪更加肆无忌惮,然而不等她有下一步的动作,便听到一声闷哼。
家里皆是出生入死的人,祝仪太清楚这声闷哼意味着什么,当下也顾不得撒娇了,连忙起身问陆广轩,“表兄,你受伤了?伤在哪里?严不严重,怎么伤的?”
陆广轩知道自己受伤的事情瞒不过祝仪,见她一脸紧张,便笑笑点了点她的鼻尖,“小伤,不碍事的。
祝仪太清楚自己表兄是个什么性子,他说的话她一个字都不信,听他不肯说实话,她懒得跟他废话,扭头便吩咐账外亲卫,“取伤药来。
亲卫很快把伤药取来,祝仪放在伸手就能拿到的地方,扭头给陆广轩卸甲。
她自幼与盔甲打交道,太知道如何卸甲最快,陆广轩又顾忌着她是女孩子,不敢
对她动手动脚,不过片刻功夫,陆广轩身上的甲衣便被她卸下来,战甲之后,是苍色的贴身中衣,胸口的位置早已被鲜血染红,纵然隔着一层中衣,她也能想到伤势的惨烈。
祝仪颤着手去拆陆广轩身上的绷带,又生气,又心疼,“表兄,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受伤了?若我知道你受伤了,必不会气你,更不会拉你的胳膊。”
陆广轩手指扶额,有些无奈,“小伤罢了。”
而另一端的营帐里,谢年舟时不时向营帐外看去,手里的一盏茶喝到茶水变凉,也没等到祝仪回来。
谢年舟的茶喝不下去了。
想起祝仪与陆广轩的亲密举动,他凤目轻眯,放下茶盏,起身去陆广轩营帐找祝仪。
但谢年舟还没走到陆广轩营帐,便被亲兵们拦了下来,习武之人眼睛好,隔着众多亲兵,他看到陆广轩光着上半身坐在主位上,而他要找的祝仪,则伏在陆广轩的肩头,俩人挨得极近,动作也极其亲密,他只瞧了一眼,便觉得自己眼睛被刺得生疼。
“谢小郎君,我家将军不见客。”
亲兵们列队而站,手中长/枪交叉,直接把谢年舟堵在营帐之外。
谢年舟死死盯着营帐里的祝仪,看她拂了拂陆广轩的额头,看她眉眼温柔与陆广轩说着话,宛若亲密的恋人一般。
“不见客?”
谢年舟无端笑了起来,眸光却无半点笑意,“好一个不见客。”
“谢小郎君,请回吧。”
亲兵面无表情。
“我若不回呢?”
谢年舟抬手打散挡着自己的长/枪,不顾秦兵阻挡大步走向营帐,阴冷的声音仿佛刚从冰窖里捞出来的一般,“阿姐,你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