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年舟抬眉,嘴角勾起一抹嘲讽,“多谢陆将军成全。”
陆广轩:“?”
陆广轩:“......”
等等,他只是敲打他没事不要乱吹牛,没想让他真的去送死!
果然是年少气盛,经不起激。
陆广轩虽然厌恶谢年舟,但不是草菅人命公报私仇之人,没有犹豫太久,他给谢年舟递了个台阶,“这,谢小郎君,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祝仪:“......”
麻了,感情她表兄是在敲打谢年舟?
“小舟,我表兄跟你开玩笑的,你别当真,更别放在心上。”
祝仪瞪了陆广轩一眼,回头向谢年舟道:“小舟,咱们不去。”
“阿姐,我要去。”
单薄的少年眉眼昳丽,笑容极淡,颇有种风萧萧兮易水寒的孤寂决绝,“若这样能打消陆将军对我的猜忌,那我去一趟也无妨。”
祝仪一下子急了,“你傻啊,这明摆着死路一条,你去就是送死。”
“表兄你也是,好好的你拿话激他做什么?”
陆广轩张了张嘴,哪怕此时祝仪没有埋汰他,他心里也是极为后悔的——跟一个半大孩子置什么气?
现在倒好,闹死闹活要去爬悬崖,若是真去了,仪仪怕不
是要与他大闹一场。
问就是十分后悔。
问就是悔不当初。
陆广轩曲拳轻咳,再次给谢年舟递台阶,“谢小郎君,方才是我做得不对,我不该拿话堵你,怕主峰之事实在太险,纵然你谢家人,我也不会眼睁睁看你送死。”
“此事你不必再提,我是不会同意的。”
谢年舟凉凉一笑,“陆将军方才说了,我是陈郡谢家人,而非将军账下亲兵,我的事,将军如何管得着?”
“将军若舍不得亲兵陪我一同去,那也无妨,我一人独去,倒省得旁人做我的累赘。”
陆广轩被噎得一窒。
祝仪彻底急了,“小舟——”
“阿姐,你放心,我会平安归来的。”
面对祝仪时,谢年舟格外有耐心,态度也格外好,余光察觉陆广轩正在看自己与祝仪,便笑笑对祝仪伸出手,虚虚拢了拢她的披风。
这个动作对祝仪来讲有些亲密,她虽然时刻谨记自己的圣母白莲人设,但该有的自我保护意识还是有的,她下意识想避开,但一想谢年舟即将做的事情,她到底没有避开,在谢年舟给她拢披风的时候,蹙眉向谢年舟说道:“小舟,你不要跟表兄置气,不值当。”
陆广轩大祝仪六岁,几乎是看着祝仪长大的,祝仪在他心里一直是骄纵任性的,哪里有过这般温柔小意模样?
甚至还对谢年舟的动作不闪不避,任由他拢衣服,而后还一脸担心劝诫?
陆广轩看直了眼。
谢年舟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自然没有漏掉陆广轩的表情,见陆广轩如此,他眼中笑意更深,给祝仪拢完衣服,他矜持收回手,温声道:“阿姐,我不会有事的。”
谢年舟执意要去,祝仪软磨硬泡皆是无用,圣母光环在这一刻失去作用,只能眼泪汪汪送他出行。
“小舟,你,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此刻的祝仪不用装,也是圣母光辉普照世人的,她拉了又拉谢年舟的臂甲,一个眼神不曾分给一旁的陆广轩。
谢年舟笑了一下,“阿姐放心,我一定会准时归来。”
看到祝仪身旁脸色微尬的陆广轩,他又不忘补上一句,“只盼此行之后,陆将军能对我疑虑尽消。”
毕竟自己理亏,陆广轩摸了一下鼻子,没好意思跟谢年舟对视,“呃,谢小郎君,一路小心,早些回来。待你凯旋,我与仪仪再为你接风洗尘。”
谢年舟冷笑,“倒也不必,陆将军能不再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已是我的荣幸,我岂敢让将军为我接风洗尘?”
陆广轩:“......”
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长了一张嘴呢?
谢年舟说话带刺,根根刺向陆广轩,若是正常情况下,祝仪早就摆出一脸圣母样开始安抚劝解两人了,但谢年舟的出行的确是陆广轩所激,事情摆在这,祝仪哪怕与陆广轩关系更亲近,此时也对陆广轩没有什么好脸色,听到谢年舟的话,她恶狠狠瞪了一眼陆广轩。
陆广轩性子沉着稳重,本就不是油嘴滑舌之辈,张了张嘴想对祝仪解释,但仔细想想的确是自己的错,最后长叹一声选择闭嘴不语。
这一幕落在谢年舟眼底,谢年舟眸中蕴开凉凉笑意。
送走
谢年舟,祝仪与陆广轩骑马回营帐。
他知道谢年舟有男主光环,此行必不会有性命危险,但她依然很担心。
谢年舟是人,不是金刚不坏之身,哪怕不会死,他也会受伤,他的伤是实打实的,不会因为他有男主光环就不会疼,恰恰相反,他的男主光环也从一定程度上增加了他的磨难。
比如这次的主峰之行。
再想想这次主峰之行是自己表兄一手促成,祝仪更扎心了,怪不得书里的谢年舟哪怕喜欢她,也对她家抄家灭族,感情都在这里面呢。
但书是书,她是她,她可不想走书的老路。
祝仪叹了口气,如老妈子一样絮絮叨叨劝着对陆广轩走正途,“表兄,我不管你有多讨厌谢家的人,但谢家是谢家,小舟是小舟,我希望你能把他们分开来看。”
“小舟他真的很好。”
——一门心思往男主枪/口上撞,这是嫌自己命太长了么?
陆广轩知道这件事是因自己而起,更知道祝仪的骄横脾气,能现在没跟他闹起来,已经是十分克制了。
他抬手揉了下眉心,无奈道:“仪仪,我知道了,若此行他能平安归来,我必不会拿之前的态度待他。”
祝仪知道陆广轩乃方正之人,言必行,行必果,听到他这般保证,她这才松了口气,“表兄,你知道就好。”
黑风寨主峰又险又高,之前从未有人能从主峰后面的悬崖峭壁爬上去,没人爬过,自然不知道一来一回需要多长时间,祝仪心里没谱,每天掰着手指数日子。
三天后,亲兵终于有了消息——
“女郎,谢小郎君回来了!”
“他人现在在哪呢?”
祝仪大喜,向亲兵身后看去,亲兵身后并没有谢年舟的身影,她心里突然生出一种不好念着,抓着亲兵胳膊道:“小舟呢?小舟人呢?”
“呃,谢小郎君受伤了,而今正在外面的担架上。”
亲兵遮遮掩掩,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回话。
见亲兵如此,祝仪哆嗦了一下,都不敢回话了,这是伤得有多重?
断胳膊断腿还是瞎了眼?
一瞬间,祝仪脑补出一具被担架抬着的木乃伊,浑身上下被包着,只剩眼睛还能动。
不,可能眼睛都动不了——要知道主峰下面全是瘴气,把人的眼睛熏瞎实在太正常。
祝仪转身便向营帐外跑。
帐外围着一群人。
祝仪手指颤了一下,好一会儿才敢拨开人群哆嗦着去唤谢年舟的名字,“小舟,你不要吓我——”
然后她看到了啥?
她看到谢年舟安详躺在担架上,脸上白白净净,身上也未见泥污,只是膝盖处蹭破了皮,大抵是下山走得太急不小心摔得,要是在担架上继续躺一会儿,那点伤口估计就长好了。
祝仪:“???”
大抵是怕祝仪看不清伤口,担架上的少年微微活动了一下身体,好让膝盖处指甲盖大小的伤更清楚展现在祝仪面前,换完动作他抬头,如血的残阳在他眼尾拖出一抹可怜无辜的红,他便就着天边残阳,看着祝仪轻轻出声,“阿姐,对不起,我回来晚了,害你担心了。”
“我没有带伤药,也没有人帮我处理伤口,阿姐,你能帮我借一下陆将军的伤药吗?”
祝仪差点绷不住
自己圣母白莲人设。
——尼玛之前受了那么重的伤你都不哼一声你现在装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