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备到用完微信会顺手退出登录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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躲债?躲人?可他搬了新公寓、有助理、开豪车,退一万步,他家的背景便能让他衣食无忧一辈子……
等等,搬家?
一个从第一次见面,就萦绕的白岐玉心头的矛盾感,此刻,终于狰狞又赤\裸的浮出水面。
如果……如果谢闻道毕业后在北京发展,是为了更好地利用家里资源,那么,不应该是和家人住吗?
为什么偏偏在毕业两年,青黄不接的档儿搬家?为什么偏偏在白岐玉求助他,来北京的这几天搬家?
这个问题细想便恐怖万分,呼之欲出的答案,似正确又似谬误,将白岐玉钉死在猜忌的柱子上。
在白岐玉看谢闻道的视线愈发戒备时,谢闻道突然开口了。
口齿清晰,吐字完整,一点也听不出方才抽搐若濒死,并罹患高热的人是他。
他说:“他死了,你不要怕。”
白岐玉一颤,浑身血液逆流:“你在说什么?你把谢闻道杀了?!”
“不是谢闻道,”谢闻道露出一个古怪的神情,“是%¥,我杀的是%¥。你的朋友,我不会动。”
%¥?%¥是什么东西?
谢闻道用的分明是标准的京普,却总有一两个字节,白岐玉听不明白。
他试图开口问,却发现,这些无法理解、超出语言范畴的音节,他根本无法模拟发音。
甚至一旦尝试捕捉“发音方式”,大脑就是一阵超出承受能力的剧痛,浑身犯恶心……
就听“谢闻道”又说:“你什么时候回去?”
白岐玉不确定的去看谢闻道的眼,那里蕴含的情绪,不再阴邪污秽的让人作呕。
是一种很沉静的平和。
那脏东西好像离开了。
白岐玉这才叹了口气:“……我本来想今晚买票走的,现在这样子,等你退了烧再说吧。”
“真的等我退烧后再走?”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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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岐玉的“不”,在脱口而出前一瞬咽了回去。
不知为何,直觉告诉他,他不该继续这个话题了。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白岐玉含糊的说,“你赶紧告诉我家庭医生电话号码!你快烧死了!”
谢闻道转了转眼球,直勾勾的与白岐玉躲闪的眼神对视。
……又来了。
毫不掩饰的侵略性,压抑着暴虐的愤怒,以及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不知为何,这眼神里分明不含恶意,却比之前要更加骇人的多。
是那种针刺般的压迫感,可怖的让人窒息。
“你……谢闻道,你……”
这个对视持续了很久,久到白岐玉几乎压抑不住喉咙的尖叫,谢闻道才意味深长的“嗯”了一声。
然后,他竟慢悠悠的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不用家庭医生,”谢闻道径直朝门口走去,“我和你去医院。”
他走的太快,完全不像一个罹患高烧的病人,白岐玉没反应过来的档儿,他就在自动门前站定了。
而红外线感应的自动门,迟迟不开。
这边儿公寓是新楼盘,自动门灵敏到鬼畜,人离着三米都能很润滑的开开,不存在说卡死、老旧的现象。
门一直不开,谢闻道顿了顿,回头看向定在原地的白岐玉:“过来开门。”
白岐玉想尖叫。
那根本……根本就不是谢闻道……
可是……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把谢闻道送去医院,芯子里是什么玩意没关系,谢闻道的身体可是生着病呢。
“他”这次没表现出攻击性,白岐玉也只能假装没认出来,僵硬着身体走去。
在白岐玉靠近的一瞬,门就开了,谢闻道直接抬腿就朝外走。
一米、两米,直直走到公寓门外五六米才停下。
他回头看向远远坠在身后的白岐玉,神色闪烁:“过来。你不是要去医院的么?”
白岐玉必须极力压抑住恐惧,才能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好。”
他颤抖着给谢闻道披上一件风衣:“……外面冷。”
男人定定的看了白岐玉一会儿,没说好也没说不好,慢慢抓着衣服自己穿上了。
他穿衣服的动作慢的奇怪,两只大手捏着衣领举了一会儿,像刚学会穿衣服的小孩子辨认正反、标签有没有错似的,最后,才慢悠悠的套上。倒是没穿错。
打车,进了医院,直到看诊,谢闻道都再没出任何幺蛾子,全程沉默不语,任白岐玉拉着他走。
他的症状紧急但不严重,夜班医生开了一剂退烧针,又开了抗病毒的点滴。
挂水后,谢闻道在白岐玉引路下,乖顺的躺倒在病床上,很快睡着了。
短短一小时内发生的事情让白岐玉累的够呛,随便靠在隔壁病床上,眼一闭就失去了意识。
睡着前,他似乎听到了有谁在说话。
不是谢闻道 的声音,是更加低沉的,似乎从四面八方传来的回音。
“我本不想再来的。但是……”
“现在还不是时候,现在还太危险了……对不起。”
谁在道歉?
白岐玉下意识说道:“没事……”
再次醒来时,是被护士尖尖的嗓门弄醒的。
白岐玉吓了一跳,赶紧起身:“谢闻道,吊针……”
闻声,谢闻道扭头看向他,很温柔的笑了笑:“放心,已经结束了。”
他难得没带眼镜,那笑容苍白、疲倦,却恢复了谢闻道一如既往的斯文感。
看的白岐玉想落泪。
“谢闻道,你他妈的终于正常了!”白岐玉喉头发涩,“你知道昨天我有多担心吗?”
“没事了,”反倒是谢闻道安慰起他来,“别怕。”
白岐玉掩饰的低头去看手机,老天,都第二天七点了。
那边儿,护士小姐很不满的皱眉:“昨天还是你朋友自己醒来,喊我们换的药。陪护要上心啊。”
这事完全是白岐玉的错,他尴尬的道歉,谢闻道反而还替他辩解:“他昨天把我弄来医院太累了,我没睡着。没关系的。”
护士说,虽然高烧退了,但最好再吃点药观察,防止出现其他病症。
护士叮嘱几句就走了,房间里一时静了,只剩下滴滴答答的挂钟走动和二人的呼吸声。
还是谢闻道打破安静:“昨晚结束后……我又被附身了,是吧。”
白岐玉垂着眸子,不知该不该说。
看这欲言又止的反应,人精如谢闻道怎么不明白。
许久,他轻轻说:“你走吧。”
“不行,我等你睡着了再走。”白岐玉摇头,“你想吃什么?我去买。等会一块带回换洗衣物来。”
“你没理解我的意思,”谢闻道叹气,他垂着眼,好像很不愿这句话似的,“回老家也好,换房子也好……总之,什么方法你都该试试。”
他说:“对不起,我尽力了。”
他还说:“你走吧,快一点。不然……”
白岐玉脑中一片嗡鸣,那一刻,他感觉天都塌了。
“你什么意思?是我想的那个意思?”
谢闻道悲哀的摇头,又点点头。
他不再说更多的话,白岐玉却明白了他的意思。
白岐玉自己说要走,是不想麻烦谢闻道、出于礼貌的意思。
而谢闻道主动让他走,这个事情就变了味了。
像名医对病入膏肓的病人摇头,代表了非常不妙的、不敢细想后果的含义。
白岐玉听见自己的声音像来自遥远的另一个时空:“……没其他办法了?”
“昨晚发烧前,我帮你联系了家里的老人。他们只说比较邪,要查查老卷宗给我答复,说应该没什么大事。”
“后来的事情你也知道了,紧接着,‘它们’就来了,在我身体里打起来了。”
谢闻道紧紧闭上眼:“我弄错了,我错的太离谱了。”
“无论是它的能量,抑或它的执拗与恶意……都已经远超了我们家,甚至可以说人类能力下,能解决的范围。”
“不,你别再吓唬我了,”白岐玉痛苦到语言支离破碎,“你不是说过……你说我梦见的公鸡鸣叫是驱邪的,难道我不是无辜受牵连的吗?”
谢闻道接下来的反应,将白岐玉侥幸的心理击溃。
他一字一句地说:“你有没有想过,公鸡为什么鸣叫?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公鸡鸣叫?而为什么在那种强烈的、驱邪的阵势下,依旧不管用呢?”
“那些斗法的人,在一直尝试、一直抗争,可,一点功效都没有……”
透过他悲恸的眼底,白岐玉看到了自己,那是一张陌生而充盈着绝望的脸。
以及他的身后的“人型”的黑雾。
“它”正以奇异的姿势弯腰,双手如鸟展翅,头从双腿之间探出。
那东西,与其说是“人型”,倒不如说是拙劣的仿制品。
头太大了。
脖子太长了。
身子太细小了。
肿瘤般硕大的头颅在树枝似的细长脖颈上摇摇欲坠,仔细听去,仿佛还有萦绕的苍蝇嗡鸣……
黑雾的脸粗糙而模糊,无法以常理辨认,五官以亵\渎造物主的恶心形态分布着,而白岐玉能清楚的感到,他是在看他。
那是一种极其清晰的“窥探感”。
像恶毒的偷猎者发现了稀有的宝贝,其中流露的恶意几近凝做实质。
白岐玉看过一篇资料,说这个姿势,能够看到“世界上不存在的东西”。
此刻,它似乎察觉到了白岐玉的视线,嘻嘻的笑了起来。
“我在等你呢。”它亲昵又残忍的说,“我们约定好了的,等价交换、公平正义……你该不会这点酬劳都不想付了吧?”
等价交换,公平正义。
白岐玉崩溃的嘶吼道:“胡说,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