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文羽看他,“你什么时候这么照顾人了?”
沈辞感叹,“习惯了吧,走。”
沈辞看了看天色,“陛下留殿下也不会留太久,眼下差不多该回东宫了。”
盛文羽心中轻叹。
……
“嗯,他们家每天最后一锅的栗子糕都特别好吃。”陈翎一面尝一面笑,笑起来的时候照旧好看。
沈辞看了看他,“睡吧,我先回了。”
“沈辞哥哥!”陈翎唤了声。
沈辞转头看他,眸间笑意,
自从到了东宫,好像就莫名长大了,整天“孤孤”的挂在嘴边,虽然在他跟前不是,但也从未叫过沈辞哥哥,这倒是头一回。
是今日在宫中有高兴事,栗子糕也吃得喜欢。
“怎么了?”沈辞循着他的意思问。
陈翎笑着,双手背在身后,笑盈盈看他,“没事,就是……晚安。”
沈辞轻笑,“去睡吧。”
陈翎笑着转身。
沈辞也转身离开,只是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又慢慢转身,正好见陈翎的背影透着一股开心劲儿,踩着地板上的那条缝隙像只猫一样走着。
沈辞笑着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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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今日饮酒的缘故,又许是许久没有听到陈翎口中那声‘沈辞哥哥’的缘故,更或是,今晚离开寝殿时,见陈翎一直笑着同他说话,亲近说晚安,还双手背在身后像只窃喜的小猫一样走路,却小心翼翼以为旁人不知晓的缘故,沈辞做了一晚上的梦。
一晚上不该做的梦。
梦到有一年的年关,陈翎偷偷亲了他。
还悄声说,“沈辞哥哥,我的新年愿望是,日后每一年的年关,我都能……偷偷亲你。”
他梦到这里的时候,其实就已经醒了。
只是半梦半醒间,他没醒。
而是扣下他,明知是在梦里,还是羞.耻得亲了陈翎……
—— 你会一直陪着我?(怎么可能?殿下总要长大,身边会有很多人)
—— 可是,我想让你陪着我,就像现在这样,一直陪着我好不好?你是沈辞哥哥啊。(好)
天亮了,沈辞伸手挡在眉心,些许颓丧。
*
“沈辞,你这几日总躲着我做什么?”陈翎原本女孩子,女孩子有女孩子的敏锐,哪怕沈辞不承认。
沈辞也果然不承认,“怎么会?”
沈辞莞尔,“殿下这几日太忙了,我也在忙自己的事。”
连称呼都从阿翎换成了殿下……
陈翎淡淡垂眸,“忙自己什么事?”
沈辞:“……”
沈辞原本只是一句搪塞的话,也没想过她会追问。
陈翎抬眸看他,“沈辞,我好骗吗?”
沈辞奈何。
但凡陈翎这幅模样……
沈辞温声,“殿下,东宫伴读这么多,你总要习惯的。”
陈翎问道,“我要习惯什么?”
沈辞语塞:“……”
良久,四目相视,两人都没说话,陈翎忽然低头,“你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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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陈翎还是置气了。
这一场气,从四月到五月。
就算是八宝鸭子的时候,陈翎同旁人说话,或是旁人同沈辞说话,但陈翎都没同沈辞说过话。
就连整个东宫都知晓,太子在生沈辞的气。
沈辞也奈何。
……
五月的时候,陈翎要正式参与祭天,先天家出行四五日。
东宫伴读里,沈辞和盛文羽同行。
东宫出行,随行的禁军不少,但路上还是遇袭,这仿佛是陈翎入主东宫以来的第一次。
沈辞在马车中陪着陈翎,盛文羽守在马车外。陈翎脸色有些煞白,这样的场合,她早前就遇到过一次,那是回京路上同沈辞一处的时候,但那时只是山贼,石怀远带的禁军很快就能处理,但这次明显不同。
马车外都是短兵相见的声音,明显早有预谋,虽然出行之前陈翎便想到过不会这么顺利,却没想到真正遇到的时候,她还是背后泛起冷汗。但沈辞护着她在马车中趴下,陈翎不知道应当紧张,还是如何?
沈辞一手握在佩刀上,一手环着他,轻声叮嘱道,“马车行驶途中遇到刺客,刺客很难那么快近身,要小心的是弓箭。”
沈辞话音刚落,就有弓箭射到马车上,也有弓箭穿过帘栊,射到马车内部,幸好他们是趴下的,陈翎惊魂不定。
沈辞继续道,“所以要趴下,受伤的可能性才最小。禁军都是精锐,有禁军在,任何时候不要自乱阵脚,越乱越容易让禁军为了顾忌你被刺客牵制 ,记住了吗?”
陈翎轻嗯。
这次对方来了不少人,石怀远清点现场的时候,搜出了西秦的兵器。
沈辞、盛文羽和石怀远都心知肚明,借了西秦的名义行事,但都咬舌自尽,或是要么服毒自尽了,一点线索都没有。
盛文羽在马车外,受了些轻伤。
沈辞在马车内,倒一直无恙,最后清点现场的时候,有人残存了一口气,忽然朝他放箭。箭矢擦着他脖子而过,还好他反应快,闭了过去,否则怕是早出意外了。沈辞伸手摸了摸脖子,有擦伤,也有流血。
盛文羽和石怀远也都惊魂未定。
没想到最后一刻忽然来这么一幕……
落脚的驿馆中,太医给沈辞擦拭和清理伤口。
其实沈辞的伤口并不深,也不用包扎,只是留了一道痕迹罢了,也不明显,但太医还是小心处理,因为陈翎在。
正好有人来唤太医,沈辞知晓是小伤,让太医先去忙,他自己处理伤口就好,太医看了看陈翎,见陈翎点头,太医才离开。
陈翎上前,从沈辞手中接过药膏,轻轻涂在他脖颈处。
离得近,呼吸都在颈间,沈辞避不开,心跳也有些加快。
陈翎自言自语道,“不是伤口不深吗?怎么还在流血?”
沈辞看他,喉间莫名咽了咽,“阿翎,我……”
陈翎也停下来看他,才反应过来两人离得很近。
她呼吸都贴在他颈边,要不,怎么给他颈边上药?
沈辞耳根子都是红的,从陈翎早前同他置气开始,这还是他头一次单独同他一处,也是头一次这么近……
比往常都还要近些。
近到,他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又怎么了?”陈翎语气淡淡。
沈辞看了看他,好容易关系缓和些,又怕陈翎真的再置气,但眼下的氛围又带了他说不清的暧昧在其中,他明知不应当如此,还是看着他低声道,“又不是我一个人受伤,殿下又偏心我了……”
陈翎没有抬头,继续擦药。
冰凉的药膏在喉间,他喉间再度轻轻咽了咽。
陈翎指尖抚上他伤口,亦轻声道,“全天下都知道我偏心你,我什么时候不偏心了?”
沈辞以为自己听错,沈辞僵住。
良久,两人都没再说话。
等陈翎擦完药膏,又再仔细看了看,是真的无碍了,陈翎才起身,冷淡道,“擦好了,自己收着。”
沈辞知晓他是又置气了。
好容易才……
眼见陈翎转身,沈辞莫名开口,“阿翎。”
陈翎转身看他,低声道,“偏心不可以吗?”
沈辞愣住,也不知是不是脑子冲昏了头,才会鬼使神差应道,“可以,小心殿下把我惯坏了……”
陈翎看着他,藏在袖间的指尖不由攥紧,气氛又是片刻的沉静混着暧昧。
却又不过瞬息,沈辞笑道,“逗你的,别生气了。”
陈翎垂眸。
*
燕韩十五年到燕韩十七年,沈辞替她挡过数不清的明枪暗箭,最惊险的一次,刀锋从他颈间割到胸前,血流不止,伤好后还是留下了触目惊心的伤口,像是一道印记,留下了就带不去。
他也在周遭马匹受惊时,见她困在马群中,不要命得冲进马群中,背起她,让她不怕,闭眼睛,他背着她,从受惊的马群中穿过。那时的陈翎已经很久没哭过了,但那次趴在他背上,她避着眼睛,听着周围的马蹄声,冲撞声,周遭的惊呼声,她揽紧他,明明避着眼,眼泪却留到他肩头,都周围的马蹄声都过了,她微微睁眼,他喘着粗气,满头都是冷汗,如劫后余生一般,“没事了,阿翎。”
她才知道,其实他方才自己心里也害怕,没底。
在淮城时候,他背着她走了三天三夜。
所有能吃的东西都留给了她,她都不知晓他从两日前就没吃过东西……
“别睡阿翎,快出去了。”他声音很轻,“会出去的。”
她似是有些发烧,也只能趴在他背上,脑海中有些迷迷糊糊,轻声呢喃道,“沈辞哥哥,是不是加冠了,就可以叫你自安了?”
他知晓她迷糊了,天寒地冻里,他能给她披上的衣服都给她了,他怕她睡着醒不来……
“可以,你要是喜欢,也可以提前叫。”他温声,其实心里害怕。
“自安。”她的声音里带着暖意。
“嗯。”他眸间温润。
“好听呢。”
“那你再叫声。”他喉间哽咽。
“自安,自安哥哥……”其实最后那声哥哥太轻了,他仿佛都听不清。
“阿翎,别睡了,起来同我说话。”
“可是我好困,沈辞哥哥,比看书还困,我先睡会儿,明天再说……”
“别睡阿翎。”
“我就趴一会儿,你背上好暖,我寐会儿。”
“陈翎!”他咬紧牙关,其实都快背不动他。
“沈辞,我有秘密要告诉你……”
—— 我喜欢你,很久很久之前,我就喜欢你,你,是不是也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