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不闹了,开始在他背上哼起小调,是舟城那边的小调……
他听过。
那时姨母还在,赏月的时候,她哼过小调给姨母听。
他知晓她想起姨母了……
果真,她轻声叹道,“我想姨母了。”
他温声道,“那我们寻个时间,我陪你回舟城?”
她搂紧他,“沈辞,你怎么这么好?”
他轻笑,“那你日后对我些。”
陈翎叹道,“我对你不好吗?”
他认真道,“你咬我……”
陈翎:“……”
他继续道,“嗯嗯都没咬过我……”
陈翎笑开。
片刻,似是又想起什么一般,忽得笑道,“我记得还有人咬过你。”
“谁啊?”沈辞怎么不记得。
但忽然,沈辞脸色又一黑,继而头皮发麻,想起她刚入京的时候,岷阳侯世子想拖她下水,他事后去揍过岷阳侯世子,他也没想到岷阳侯世子那么没骨气,打不过,逮着他的胳膊啃了一口。
沈辞:“……”
他真是感谢她让他想起这么一段山崩地裂般的回忆!
陈翎笑得更欢,“脖子被咬过了,嘴被咬过了,连手臂都被岷阳侯世子咬过了,你还有哪里没被咬呀?”
沈辞:“……”
*
等回了沈府屋中,陈翎去取给姑母给山海和阿念的东西,等找到,陈翎跳到他背上。
沈辞笑了笑,这是回了屋中不冷了。
“这是什么?”陈翎好奇。
沈辞道,“姑母给山海还有阿念做的东西,正好找到了,回宫吧,带他们带去。”
沈辞说完,陈翎还没从他背上下来,“回宫前还有事儿呢~”
“怎么了?”沈辞看她。
陈翎叹道,“刚才谁说的?等我想好,咬哪儿都行的……”
沈辞轻叹,“阿翎,别闹了,还要回宫……”
“脱衣服。”陈翎恶作剧心起。
沈辞:“……”
小榻上,沈辞是真有些无奈了,但她指尖抚上他脸颊的时候,他又不由呼吸漏了一拍。
她是特意逗他的,指尖撩过他唇畔,最后一点点往下至修颈处,他喉间微耸,意识一点点跟随她指尖到胸前,他轻轻颤了颤,原本以为她还要继续逗她,她却停下……
“陈翎!”他脸都绿了。
“陈翎,别咬!”他是真疼了,连她的全名都唤了出来。
陈翎没搭理他,沈辞不可能不挣扎。
屋外,启善听到先是东西打翻的声音,然后是人翻下来的声音,然后,总归就那什么乱七八糟的声音都有……
启善头疼。
沈辞也头疼。
回宫路上,沈辞的脸还是一会儿红一会儿绿,陈翎却全程都在望着马车外笑。
但沈辞的别扭劲儿,在见到山海和阿念后很快荡然无存。
陈翎笑了笑,沈辞这个人,其实好得不能再好。
……
腊月二十九,先去了沈府过年。
沈辞让余叔做了陈翎,阿念,和山海爱吃的东西,又带了两个孩子一道逛大年二十九的年货集市,两个孩子很喜欢。
山海大些,处处照顾阿念。
阿念也喜欢跟着山海一处。
陈翎则同沈辞一道并肩,看着两个孩子在前面闹腾,京中又处处张灯结彩,都是年关的喜庆氛围。
夜里在沈府用的年夜饭,用完年夜饭,沈辞带着两个孩子在苑中玩了会儿,原因今日两个孩子逛得也累了,沈辞带了两个小祖宗一道洗澡(不是,是玩水),最后是陈翎将三个玩水的人拎了出来。
沈辞:“……”
阿念:“……”
山海:“……”
三人很配合得穿好衣服,擦好头,然后赶紧该钻被窝的钻被窝,该站在陈翎一侧,跟着一道反思不应该大冬天玩水容 易染风寒的,在一旁反思。
陈翎平日里忙着朝中之事,也只有年关前休沐的这段时日轻松些,能多放时间在阿念和山海身上,连着几日都在睡前给两个念书。
沈辞在一旁听着,不,是在反思……
两个孩子累了,很快睡着。
陈翎俯身吻了吻阿念额头,继而是山海,最后起身。
沈辞赶紧站直,支吾道,“刚才,很久没同山海和阿念一起了,闹得开心了些……”
“你是沈三岁是吗?”陈翎看他,“阿念的风寒前几日才好,明日就是年关。”
他刚想开口,陈翎唤了方嬷嬷来照顾着。
陈翎先进了屋内,沈辞跟上的时候,发现被关屋外了,沈辞轻叹,“阿翎……”
屋中的灯遂即熄了。
方嬷嬷诧异见沈辞折了回来,“沈将军?”
沈辞笑道,“方嬷嬷你去忙吧,我看着他们就好。”
他又不能说,他被陈翎关外面了。
方嬷嬷也没想那么多,“那老奴先出去了。”
沈辞应好。
山海和阿念睡得正香,他又不好去挤,遂坐在床边守了他们一会儿。
稍后,沈辞估摸着陈翎应该气消了。
等回屋中的时候,见外阁间的灯还熄着,内屋只有一盏夜灯,陈翎不在内屋,耳房内有水声,他悄悄的,沈辞刚准备从窗户上翻下来,正好见陈翎一面擦头一面从耳房出来。
沈辞:“……”
陈翎:“……”
沈辞粉饰太平笑笑,“这么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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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辞:“……”
沈辞想死的心都有了,僵持在窗户上不上不下的,低声道,“你不是关门了?”
结果他刚开口,嗯嗯就从屋外直接拱了门入内。
沈辞:“……”
他怎么知道,她开门了……
陈翎俯身,摸了摸嗯嗯的头,轻声道,“还好,你还不傻,不像有些人。”
沈辞想挖个坑将自己埋了。
……
最后,沈辞是在小榻上睡的。
夜里的时候,陈翎起来看他,沈辞入睡不喜欢穿衣服,这里不比宫中,她怕他真着凉了。
等去到外阁间的小榻处,陈翎险些笑出声来。
约莫是习惯了抱着她睡,眼下有人是抱着嗯嗯在小榻上睡的,但因为是嗯嗯,所以他穿了衣裳,然后被子被嗯嗯踢了……
无论沈辞同嗯嗯两人凑在一处的可怜模样,还是被子被嗯嗯踢了,陈翎都忍不住笑了笑,俯身拾起被子给他盖上。
等起身的时候,他没睁眼睛,但伸手握住她的手腕,轻声道,“消气了吗,我不想和嗯嗯睡了,它踢被子。”
陈翎好笑,“沈自安,你好意思吗?”
“嗯嗯,出去。”沈辞唤了声。
嗯嗯不情愿得摇了摇尾巴,从屋门处挤了出去。
陈翎看他,“天寒地冻,你赶嗯嗯出去。”
沈辞应道,“它又不傻,不像我……”
陈翎:“……”
他一把带她到怀中,“睡了,明日年关还要守岁呢……”
诚然陈翎没想明白,明日年关要守岁同他现在睡了有什么关系,但很快,陈翎脸红。
他埋首在她颈后,“昨日谁说的说话要算数?”
他是说她昨日咬,他毫无办法的事。
“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了?”陈翎问他。
他深吸一口气,蹭了蹭她后颈,轻声道,“龙椅。”
陈翎:“……”
“睡了,明日还要守岁……”沈辞笑了笑。
陈翎僵住,怎么越听越觉得这两件事被他拿到一处说,有些奇奇怪怪,图谋不轨的?
……
等到年关夜里,子时的守岁烟花绽放在空中,她双手揽上他后颈,额头挂着朵朵腊梅般汗。大殿的长明灯亮着,灯盏的光束落在陈翎侧脸,映出一张绝美的容颜。
明黄色的龙袍散落在龙椅一侧,长夜漫漫里,呼吸近在咫尺,十指相扣。
眸间的浮光掠影里,是从少时一道走来的相互扶持,有趟过低谷的隐忍克制,也有攀过高峰的耀眼与光彩夺目。
“阿翎。”他记不得唤了多少次她的名字。
她也数不清眉间几轮如意花开,如意花落。
“新年好,阿翎。”天边泛起鱼肚白时,他吻上她额头。
她疲惫靠在他怀中。
天光尽藏处,唯余一抹眸间春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