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五连忙捂嘴,“那将军你先休息,我出去了。”
沈辞靠坐在床榻上出神。
他不敢问,若是问下去,可能会动摇天子的根基。
他不是没想过,而是不敢想,如果天子真的是……要怎么收场?
他知晓她多不容易。
他是不想谭进之事后,她遇到更大的危机。
而阿念这里,只要时间长了,旁人迟早会觉得太子与他挂像……
阿念三岁,那是四年前……
阿念是他的儿子。
但陈翎将阿念带在身边,阿念姓沈,不应当做太子。
他是沈家的孩子,这是混淆皇室。
陈翎身陷囹圄,他会费不顾身救她。
日后呢?
早前想好的,他不应当事后就回边关吗?
带着阿念?
沈辞心中蛊惑。
*
偏厅中,曲边盈入内,“陛下,曹之都曹大人来了。”
登基这三年,陈翎早就习惯怎么在旁人面前显得精神,“好,让他入内。”
曹之都风尘仆仆而来,是才至,“微臣护驾来迟,陛下受惊了。”
陈翎上前,示意他起身,“这么远,能这么短的时间赶来,已经昼夜疾驰了。”
曹之都明显脸色缓和,“陛下。”
“起来说话。”陈翎温声。
言辞间,陈修远亦来了偏厅中,正好陈修远,曲边盈和曹之都都在。
陈翎看着偏厅中的地形图,双手环臂,沉声道,“谭进这里不会这么好对付,潭洲驻军不少,再加上屈光同,付门慈手中的驻军。边盈,要尽快这场仗打完,要多久?”
曲边盈应道,“陛下,两月。”
陈修远看了曲边盈一眼,没说完。
陈翎看他,“你觉得?”
陈修远看了看陈翎,应声道,“我相信曲统领能帅军两月内取下谭进首级,谭进手下的兵不少,很多都是跟着他的老人,两个月想要连根拔起谭进是可以,但会折损很多人。不如慢慢打,两个月不行,三四个月也好,不仅要打,还要放出风声,将屈光同,付门慈这样的,藏在谭进身后的人逼出来。”
陈修远看向曲边盈,却问,“陛下若想尽早结束判断,就按照曲统领说的;若是想将瘤连根拔起,就按照最后提议的,慢慢打。”
曲边盈和曹植都看向陈修远。
陈翎心中,“那你正好同朕一道,慢慢清除这处瘤。”
陈修远莫名看她:“……”
陈翎继续道,“都准备一下,我们后日出发,路上同霍连渠,安允白几人会和。”
“是!”
……
等曲边盈和曹之都离开,陈修远还留在殿中。
“有事?”陈翎今日月事第二日,只想赶紧躺下,眯着眼睛休息。
陈修远笑,“陛下,我就没必要继续留下了吧?”
陈修远继续道,“陛下身边有曲边盈,曹之都,沈辞,微臣去也没多大作用。”
陈翎颔首,“好啊,只要你同朕解释得清楚,你怎么在阜阳郡和聊城都有私兵的,朕就让你回去。”
陈修远:“……”
陈修远轻嗤,“陛下不会觉得敬平王府同谭进有染吧?”
陈翎笑,“当然不会,但若是你不去,朕会合理怀疑你在阜阳郡有旁的事情……要不,你同朕说说你在阜阳郡做什么?”
陈修远看她,“好心当成驴肝肺,我真是佩服你,陈翎!”
陈翎也道,“一笔写不出两个陈字,大爷爷让我们相亲相爱一家人,好歹,你怎么也要这个时候在才是。”
陈修远恼火,“陈翎,你自己手中明明就有紫衣卫,但还惦记着用敬平王府的驻军去攻打怀城?”
陈翎笑,“既然你什么都知道,还问?”
陈修远叹道,“陈翎,我当真是小看你了。”
陈翎叹道,“彼此,聊城有私兵,别的地方还有没有?”
陈修远:“……没有。”
陈翎凑到近前,笑道,“放心,有朕也不会说你,毕竟,一笔写不出两个陈字嘛。”
陈修远脸色一黑,收手离开殿中。
陈翎唏嘘一声,循着腹中的疼痛躺回小榻上,算是终于告一段落。
*
陈修远回了屋中,刘子君已然在等,“主家可同天子说了我们明日离开?”
陈修远脸色难看,“陈翎厉害着,将我的话堵了回去,她是将我们扣下了……秋后算账,这还没到秋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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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卜~”陈修远言罢,小木点糯米丸子入了屋中。
侍卫歉意,“王爷,没拦住太子殿下。”
陈修远看着他,语气因为方才陈翎的缘故有些疏远,“你来做什么?”
阿念抬头,“看大卜。”
奶声奶气的声音,让陈修远好气好笑。
阿念伸手要抱抱。
陈修远坚持了两个瞬息,最后,在阿念疑惑得眨眼睛的是偶,还是俯身抱他,自己都没想到。
阿念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嘻嘻哈哈笑了几声。
陈修远好似方才的窝火都在阿念最后亲他的那声“啵”上消散殆尽了去……
*
外阁间中,陈翎的看着折子转移注意力,其实心情有些烦躁着。
“阿念呢?”寻了内侍官问。
内侍官稍后来回,“殿下同敬平王在一处呢,眼下正骑着敬平王脖子上看树叶……”
陈翎:“……”
陈修远是不大习惯同人亲近,但同阿念倒是亲近。
陈翎吩咐了声,“出去吧,倒杯温水来。”
内侍官照做。
晚些,内侍官折回,说太子在敬平王处玩累了,歇下了。
陈翎也不奇怪。
入夜时,曲边盈来了偏厅中,“陛下……”
见曲边盈这幅语气,陈翎心中已经做好准备,“说吧,怎么样了?”
曲边盈低声道,“陛下,打听到了,怀城攻破的当日,大监和傅太医就没了……”
陈翎楞在原处。
良久,陈翎眸间氤氲,“朕知晓了,继续,去找方嬷嬷的消息吧。”
曲边盈拱手应是。
等曲边盈退了出去,陈翎才放下手中奏折。
大监,傅太医都走了,早前陪她身边最亲近的几个人,忽然走了两个……
在她最难的时候,是大监,傅太医和方嬷嬷陪在她身边,陪她生下了阿念……
但这趟南巡,她身边剩下陈嬷嬷和阿念两人。
陈翎原本就有些不舒服,当下,呆坐在案几前,眼中泪滴落下,嘴唇有些泛白,整个人状态都不好。
坐了许久,原本准备回屋,结果内侍官入内,“陛下,沈将军来了。”
陈翎眼底猩红慢慢敛去,轻声道,“让他进来。”
一整日未见,她今日忙碌一日,沈辞单膝跪下,没抬头看她,“末将见过陛下。”
陈翎轻声,“有事?”
沈辞心底微沉,听得出陈翎不舒服,昨晚之事后,他其实有些不敢直视她眼睛,眼下还是忍不住抬头。
目光正好与她目光相遇,沈辞只觉陈翎方才眼眶红过……
陈翎腹中的不舒服还在继续,微微皱了皱眉头,“怎么了,自安?”
沈辞越发有些难以开口,但今日这个念头已经在脑海中千百遍,沈辞说服自己,沈辞低头拱手,“陛下,皇室血脉不容混淆,阿念是末将的儿子……末将斗胆,请陛下将儿子还给末将。”
陈翎:“……”
良久,沈辞也没听到动静,原本复杂到极致的心情,抬眸看她。
陈翎看向他,烦躁道,“给朕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