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是带朋友回来的,好不好?我不想让他们议论你。”
陈阿满做出一副忧心忡忡的神色,抱着郑其明的胳膊晃啊晃:“好不好嘛?”
“好。反正我们是在耍朋友,你也没撒谎。”
郑其明没觉得什么,又表示理解,便一口答应下来。
陈阿满盘算了下行程,他们先去给邱茉莉扫墓,然后回村子里面,因为郑其明说想要看看他住的房子,不过那房子已经很久没住人了,能卖的东西都被陈勇卖了个干净。万一在村里碰见熟人呢就囫囵两句,倒也不会露马脚。
对,等下就这么办。
“到了,往这边走。”
陈阿满从三蹦子上跳下来,又伸手要拉郑其明,反而把郑其明惹笑了。
“怎么?你觉得我看起来很弱不经风吗?”
“你城里人,又没坐过三蹦子……我怕你摔着。”
陈阿满傻笑着张开双臂,拍着薄薄的胸脯对郑其明道:“快点,到准老公怀里来,别害怕!”
煞有介事的。
郑其明差点惊了个趔趄,立刻伸开长腿从车上跳下来,照着陈阿满的屁股就是一脚。
“谁是谁老公?你说清楚!”
“喂!你这人怎么老欺负我!”
陈阿满越想越气,追着郑其明打,撵出去十几米,笑笑闹闹的。
很快他们到了地头,一大片平整的麦地深处,孤零零地矗着个坟头。
“这里。”
陈阿满轻轻拉着郑其明的袖子,指着那个很矮的小土包。
郑其明把黄纸、冥钞拿过来,跟陈阿满一起跪在地上点燃,打着旋儿的灰在空气中飘着转了三圈,有一些很温柔的落到了他的头上。
陈阿满眼睛红了,闭着眼睛睫毛颤抖。又跟郑其明一起跪下磕头,再摆上两摞水果、一盒茉莉花味道的糕点。
结束祭拜的时候两人抬头,有一只白色的蝴蝶飞过来,颤巍巍地停在了陈阿满的胸口。然后又扇动着翅膀,飞到郑其明的肩膀上站着。
“明哥,你看,蝴蝶。”
陈阿满一直盯着那只白蝴蝶,泪水终于夺眶而出。
“嗯,很漂亮的白蝴蝶,一定像你妈妈一样漂亮。”
郑其明一点点吻掉他的眼泪,只觉得那液体咸的发苦。
阿满受苦了,他在心里叹,以后自己一定会好好待他,虽然他也不是什么泡在蜜罐子里长大的“甜人”。但两个苦苦的人儿相拥,总归是能够对抗世间的风雨的。
但几个月后的郑其明才知晓,原来自己前三十年的最大苦难,除了父亲去世,其余所有都来源于跟陈阿满的相遇。
2000年的1月1日,新世纪的第一天,他坐在店里,木然地看着警察押着陈阿满,把家里里里外外地搜查一遍寻找证据,拼命闪着红灯的警车还在外面刺耳的响,街道上挤满了人,吵翻了天。
所有的街坊都没想到,这一对看起来那么般配、感情又这么好的年轻夫妻,妻子居然是个骗婚的,就为了那点钱,连郑家人都骗——他们家可还有个绝症病人啊!
陈阿满上了警车,郑其明终于从家里走出去,远远地望了他最后一眼,跟陈阿满四目相对。他看见陈阿满嘴唇张了张,口型像是在说“对不起”。
原来从头到尾都是骗局。可恨眼前这人实在聪明,真话总是掺杂着假话一起,毫无破绽,郑其明连同自己的真心沉溺其中,无法自拔。就连自己在结婚前,明明跟陈阿满去了一趟乌青村,都没有产生任何怀疑。
“明哥,这就是我家了。用文化一点的词是怎么说的来着……”
那天两人沿着村子的十字路走了好久才到地方,陈阿满笑着把郑其明拽过来,指着面前的一个破旧小院儿介绍个没完,院子的墙壁还带着烟熏火燎的黑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