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他陪着郑其明去了趟医院,果然见郑曙光的气色比前几天好了些。主治医生何医生正在戴听诊器给郑曙光检查,不住地夸赞他身体好、生命力顽强。
“您真的了不起……跟时间赛跑,已经跑赢不少了。医学可以创造奇迹,人心也可以。”
医生很快离开,走之前对陈阿满使了个眼色。陈阿满会意,立刻借口上厕所为由,偷偷跟医生去到了办公室。
“何医生……”
聪敏过人的陈阿满仅凭察言观色就全知道了实情,静静地说:“那个偏方是不是也没什么用。”
“嗯,不过病人跟你爱人现在不知道。但真实情况,家里得有人知道。”
陈阿满有些烦恼地抓了抓头发,笑了一下。
“我就说……这种病怎么可能一个偏方就有效。不过我不会告诉他们的,现在这样就很好,我会帮忙保守这个秘密。”
“善意的谎言很可贵。”
何医生对他友好的笑了。
“谎言”而字却戳中了陈阿满的心脏。
谎言就是谎言,怎么可能存在善意跟非善意之分呢,世界上所有说谎的骗子,都是不可原谅的。
他也是那不可原谅之一,但他没办法。
陈阿满心事重重地从走廊尽头往病房赶,远远地看见郑其明急促地朝他跑过来。
“明哥,怎么了?”
他以为出了什么事,紧了几步立刻过去,扑到郑其明怀里。
“没什么……我看你半天没回来,去厕所找了一圈也没有,有点担心。”
郑其明摸着他的头发。
“我又不是小朋友,就是离开一会儿,有什么可担心的。”
陈阿满松了口气,怪郑其明小题大做。
“可你是我的宝贝,宝贝要是丢了,我要天天哭的。”
郑其明亲了亲他的脸,一本正经的说。
陈阿满忍不住笑出声,嗔怪地对着郑其明当胸一锤。
“恶不恶心啊郑其明!”
他对着郑其明大呼小叫:“宝贝怎么可能丢呢?”
笑着的话音刚落,心脏就条件反射猛然揪紧了。
他陈阿满哪里是什么宝贝,而是最卑贱的草芥骗子,风吹吹就要飘走的。
医生说郑曙光活不过一个月,这短暂的时间,也是他跟郑其明可以厮守的最后时光。
因为短暂,所以陈阿满下定决心要千倍、万倍的珍惜。
郑其明被他的珍惜包围住,恍然陷入某种炽热的甜蜜之中。
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温顺可爱的完美妻子,勤劳、善良、体贴。在父亲得了绝症,将要不久于人世的艰难时刻,郑其明有很多个瞬间都觉得自己的情绪要撑不下去了,是陈阿满张开瘦弱的双臂,牢牢接住了他;是陈阿满千方百计地用好饭、热菜还有全部温存,托住了摇摇欲坠的自己。
其实郑其明早就知道,那个所谓的“偏方生效”,只是医生的善意谎言,只是他选择不动声色地扮演。
希望就像一颗微弱的火种,传到了郑曙光这里,郑曙光守着残灯一样快要燃尽的生命,却奇迹般地一天又一天地熬了过来。
他每天可以按时吃饭、会陪郑其明说一会儿话、会听陈阿满磕磕巴巴地念半个小时的报纸。有时候陈阿满会给他讲些街坊邻居的趣事。比如许丹心那个常年戍守边关的军人老公终于休了探亲假啦,帅的不得了;比如张姐饺子馆又买了一间门面,还开发了新菜单“鲅鱼水饺”,送了一份给他们吃,好吃得不得了;比如昨天有个上门买糖的年轻姑娘一眼相中郑其明啦,给郑其明吓得,直接把结婚证掏出来给姑娘看了,结果姑娘盯着结婚证上的照片感叹道:你俩真般配啊。
陈阿满叽叽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