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无力地笑了笑:“明明自己难过得不得了,却还要安慰我吗?”
“我已经习惯了,所以没关系。”月见里虹映垂下眼帘,这个角度他看不到对方的表情,却能看到躺在地上的织田作之助,“但你很不让人放心。”
就像之前别人不放心他一样。
“习惯这种事情可不妙啊,月见君。”太宰治叹息一声,他大抵是有些累了,干脆直接把下巴搁在月见里虹映的肩膀上,“织田作给我指了一条路。”
“是什么?”
“如果哪边都一样,就去救人的那一方,做一个好人。”太宰治缓缓闭上眼睛,耳边回荡着织田作之助留下的遗言,“我想相信他。”
“……这样吗,他说了这样的话啊。”月见里虹映抬起一只手,搭在太宰治的脑袋上,“那就去做吧,如果是太宰君的话,绝对没有问题的。”
这次不再是一句轻飘飘的“祝你成功”,而是他真的如此相信着。
“你的信赖真是沉重得可怕呢。”太宰治轻笑一声,“对我这种人说做个好人绝对没问题,不愧是织田作的朋友——他也有留给你的话哦。”
“也劝我做个好人吗?”
“不,他似乎觉得如果是月见君的就不会有问题,他很放心你。”太宰治说,“我知道哦,你也是哪边都一样的人,但你和我一样。”
“这才是沉重的信赖吧。”月见里虹映扯了扯嘴角,却笑不出来,“所以呢,他说了什么?”
太宰治沉默了几秒,回抱住了对方,仿佛要通过这个举动代替织田作之助把那份情感传递给他。
“以后不能向你汇报工作了。”
“……”
“照顾好自己。”
“……”
“谢谢你,月濑。”
“……”
太宰治感受到自己背后的衣料被用力地攥紧,明明是主动拥抱他的人,现在却反过来缩在了他的怀里,像是为了不再看到织田作之作的尸体。
他低下脑袋,只能看到一个深蓝色的头顶,
“都到这个时候了,还说什么谢谢啊……”月见里虹映觉得自己的声音在颤抖,“留了三句没有意义的话给我,他的工作报告都比这个写得好……太过分了,织田作这个笨蛋。”
太过分了,就不能等等他吗?
就算他什么也留不下,谁也救不了,那好歹让他说出自己的真名再走吧。
至少,最后一句应该是——
谢谢你,月见里。
……
太宰治带月见里虹映去了孩子们被夺去生命的地方。
现实又一次和月见里虹映的猜测重合了,他在人行天桥上遇到的那场爆炸就是被绑走的孩子们在公交车上遭遇的爆炸。
但那时候的他却转身离开了,在浑然不知的情况下任由孩子们&#3
0340;生命在他的背后消逝,没有多看一眼,而是去参加一个现在回想起来恶心得令他作呕的会面。
不过,就算他没有转身,那又如何呢?
他过去也不会影响织田作之助的选择,充其量只是他当面被舍弃罢了。
哪怕他把织田作之助打晕,也于事无补。
因为,孩子们已经死了啊。
告别太宰治后,月见里虹映独自一人去了西餐厅。
他在吧台的桌面上发现了一个厚实的信封,应该织田作之助特地留下来的,里面装着没用完的生活费。
他就知道,餐厅老板果然骗了他,明明每次都坚定地发誓绝对不会告诉织田作,最后却守口如广口瓶。
月见里虹映走上了楼梯,去了孩子们曾经居住的房间,他在里面什么也没做地站了一会儿,便下楼离开了,随后走出了往后再也不会有人营业的西餐厅。
他觉得自己好像又到了十年前。
……不,甚至不如十年前,那时候莉绪姐和母亲还在。
现在他却什么也没有了。
月见里虹映抬起脑袋,最后一抹残阳即将被暮色逐渐吞噬,蓝灰色与金橙色交杂在一起,一眼望过去尽显凄凉之意。
一个大胆的计划在他的脑海里成型。
一切是那么的凑巧,稍作思考就能发现之前仅有雏形的想法和从刚才起冒出来的一系列想法都能串在一起,而其中一部分又能刚好重合。
要去做吗?
去做吧。
救人也好,正道也罢,只要是那些重要之人的愿望,只要他不再做一名旁观者,随便什么都好,随便什么都无所谓。
所以,想做就去做吧。
去做自己相信是正确的事。
月见里虹映打开手机,翻出了一个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联系的号码,从黑名单里解除后拨了过去。
他将手机贴在耳旁,象征着「天下无敌」的三个桃花滴胶挂件垂在手腕前,互相碰撞着。
——既然他已经作出决定,那就以报复的形式,作为计划的开端。
“喂,种田先生吗?……嗯,是我。……你多虑了,我没有要回来的打算,我只是想问一个问题。”
月见里虹映静静地望着太阳落山的方向,这一幕倒映在浅灰色的眼眸中,仿若暮霭:
“异能开业许可证,可以撤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