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试是京兆衙门的通判,虽是六品官,但职卑权重,其本人又善于钻营,在京兆衙门中消息灵通。
先前,哪怕是京兆尹许庐已防备着傅试,但那是在鞠问贾珍之前,之后,也很难防止傅试不去通风报信。
贾政面带忧色道:「回禀母亲,傅文良说,这次是京兆尹许德清亲自主审的案子,现已拿了确凿的证据,是东府里的赖升招供的,说是珍侄儿联络了翠华山的贼寇,潜入京城,要掳掠走贾珩的新婚妻子,被人抓了个现行,然后才送到衙门。」
一席话说出,满堂寂静。
勾结贼寇,掳掠妇幼,这是魔怔了不成?
尤氏在王夫人下首坐着,丽人着一袭水绿色罗裙,高挽的云鬓之下,艳冶丶妩媚的脸蛋儿上苍白憔悴,白纸如曦,比之在场之人,她知道的细情更多。
贾蓉在贾琏下首坐着,脸色漠然,微微垂着眼睑,心绪已然是起伏不定,他却没想到那位「珩叔儿」竟将他父亲送到了京兆衙门,他本来还以为「珩叔儿」那边毫无动静,好生担心了一阵。
「勾结贼寇,掳掠妇幼,这事可大可小,若是父亲被处以徒流之刑……」想起偌大的东府里,从此就他一个人。
贾蓉面颊潮红,呼吸莫名粗重几分,但这种「大逆不道」的疯狂想法在心底刚一浮起,就被贾蓉按下。
一旁的贾琏察觉到动静,以为贾蓉忧切过度,伸手拍了拍贾蓉的肩头,宽慰说道:「蓉哥儿,我和大老爷丶二老爷想想办法,你爹过几天就能出来。」
贾蓉心头一震,面露「苦涩」,说道:「二叔,唉……」
贾母这时,接过话头儿,也道:「这……能不能将珍哥儿先救出来?」
贾政叹了一口气,说道:「京兆衙门的许大人,历任外省臬司官长,是京外调过来的,不好说话。」
贾赦冷哼一声,道:「这个许庐,在京中没有什麽根基,等下就寻我家故旧,在都察院寻几个言官,劾他刑法峻刻,胡乱拿人。」
贾赦官居一品将军,又常与北静王水溶来往,虽平日最喜金石器玩,古董字画,但对官场之事,并非懵然不知。
当然以其眼光,自是看不出太复杂的政局。
贾政叹了一口气,并没有说什麽。
而坐在贾母身旁的凤姐,秀美丶艳丽的瓜子脸上现出思索之色,道:「现在关要是那贾珩,他举告的珍大哥,若是由其说错举了,京兆衙门也不好再过问罢。」
所谓民不举,官不究,当然贾珍勾结贼寇,已经严重脱离了自诉案件的范畴,属于官府纠劾的大案。
王夫人也开口道:「凤丫头,说得不错,若是那贾珩说不追究此事,京兆衙门也不好揪着不放。」
邢夫人道:「弟妹,宝玉他舅老爷不是刚升了都统制,奉旨查边,这还没走吧,若是其去问那京兆尹要人,想来也能早些将珍哥儿救出来不是。」
论起年龄来,邢夫人也就比贾珍大了几岁,若是平时,都不好称什麽珍哥儿,但贾珍此刻已经下狱,在场诸人都是忧切在心,也没人注意到这茬儿。
王夫人脸色微变,轻声道:「文武职责不同,也不好过问。」
贾赦瞥了一眼邢夫人,道:「妇道人家,头发长见识短,文官主审的案子,武将怎麽好插手?」
哪怕是他,也只能寻故旧,找一些都察院的御史言官。
「若是珍侄儿在五城兵马司,这会儿人都出来了。」贾赦一拍几案,愤愤说道。
五成兵马使指挥同知,是景田侯之孙裘良,只要打个招呼,这会儿人都出来了,偏偏报官报到了京兆衙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