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宫中——
崇平帝一时沉默,道:「以杨卿之意,漕运衙门也不知了?」
杨国昌道:「臣以为,贼人奸狡,漕运衙门应不知此事。Google搜索」
崇平帝又是默然。
贾珩看着这一幕,目光流转,心头就有几分感慨,「瑕不掩瑜,就不好求全责备。」
不管如何,漕运总督杜季同接管漕运之后,工作还是卓有成效的,因为前后对比,这功劳就对比了出来,这是谁都抹杀不了的功劳。
然后就在贾珩以为杨国昌将漕运总督择出去之时,却又是听到一把熟悉的声音。
梁元朗声道:「圣上,现今秋粮解送入京,三河商会麾下船行,皆被贾云麾控制,掌柜丶夥计丶舵手丶水手尽数投入监牢,臣恐怕凑不出这般多的人手。」
贾珩面色微顿,心头冷笑。
这个梁元,自作聪明,分明是想要把火往他身上烧。
果然,随着此言一出,满朝文武窃窃私议,因为事涉到贾珩。
「东城不是只抓三河帮头目吗,如何牵连众多商贾?」头发灰白的大理寺卿王恕,皱了皱眉,开口说道。
其他科道御史也是纷纷议论起来,都是将目光投向贾珩。
崇平帝面色淡淡,看着群臣骤起的燥动,道:「贾卿,你怎麽说?」
贾珩这时,从奏班中出列,朗声道:「此事,臣有下情回禀,三河帮盘踞东城十馀载,麾下置有不少产业,其中有从贼丶事贼丶助贼者,为不使法外遗奸,需得善加甄别,故而,臣将彼等一同羁束至五城兵马司询问,如身家清白者,自会放归……况彼商贾从事货殖营生,大多是车船店脚牙与青楼赌坊等偏门生意,纵无三河帮一事,臣如今提点五城兵马司,也要规制东城百业,却不知有何牵连可言?另外,臣已紧急抽调五城兵马司衙门刑吏,对不属三河帮头目之列者,提前讯问,如确系身家清白,屈身事贼且无不法之事者,都要在这几天陆续放归。」
这番自辨,几乎将梁元攻讦化解于无形。
刑科都给事中邓进,朗声道:「微臣以为贾云麾所言是理,先前东城三河帮肆虐为祸,殴残国家应考举子之事,殿中衮衮诸公震怒,宛如昨日,而贾云麾施之以刑戮,连根拔起,正合我等期望,何言牵连甚广?」
这是当初朝堂凝聚的共识,本来贾珩差事也办得大体不差,再吹毛求疵,实属太过。
众臣闻言,纷纷附议说着。
崇平帝沉声道:「诸卿所言甚是,刑部丶京兆府要加派人手,帮助五城兵马司甄别奸凶,至于漕运,户部要多和贾珩互通有无,先从船行中调拨船只丶人手,将秋粮解送进京。」
梁元拱了拱手,应命称是。
暗道一声,果是不能撼动这幸进之徒。
贾珩朗声道:「圣上明鉴,最近这二日,三河帮清剿一事已渐渐落下帷幕,之后东城秩序也会逐渐恢复,臣此处有关于三河帮弟子落网,清剿的细情奏禀,以使诸位大人闻知。」
崇平帝点了点头,道:「念与诸卿听听。」
贾珩拿起范仪书就的情况汇总,念诵道:「此战清剿三河帮四位当家,风雨雷电四堂,自大当家李金柱以下,执事以上大小头目一百六十五人,骨干弟子六百一十三人……」
之后就是对三河帮大大小小的头目初步介绍。
待说完之后,殿中一众文武官员,一时间都是鸦雀无声。
有的甚至震惊,神京城下竟有如此一方帮派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活跃,简直令人背后发冷。
「怪不得调度京营封锁东城……」有一些心思机敏的官员,心头恍然。
崇平帝道:「贾卿这次差事办的不错,经此事后,东城势必为之一清。」
贾珩道:「皆赖锦衣府丶京营丶五城兵马司多方协同,方成此事。」
众人都是将惊异目光投向那少年,暗道,不管怎麽说,这差事办得是滴水不漏,无可指摘。
然而,就在这时,科道之中,就有一位御史出班奏道:「启禀圣上,臣江南道御史陈端,有一事不明,还要请教贾云麾。」
贾珩面色微顿,看向出列的面容俊秀的青年御史,这人,他倒是有印象,先前他伐登闻鼓时,也帮着摇旗呐喊。
崇平帝面色淡漠,说道:「陈卿要请教贾珩什麽?」
陈端道:「臣听闻五城兵马司和锦衣府中的文吏,抄检三河帮大小头目家财,今日多达一千多万两家资,不知这笔财货,贾大人如何安置?另有三河帮盘踞东城十馀载,麾下产业营生繁多,不知这些铺子丶营生,贾大人又会如何处置?」
此言一出,才真正如平静的湖面丢下了一颗大石,掀起惊涛骇浪。
一千多万两的银子,这样一笔庞大数字,恍若旋风一般,冲击着殿中众臣的心神。
就连原本作壁上观北静王丶南安郡王等五军都督府的武勋,都是面面相觑,心头震撼莫名。
是了,他们都快要忘记,这样的江湖帮派,还有赃银……
殿中群臣哗然一片,喧闹噪杂如菜市场一般。
就连初闻此事的兵部尚书李瓒,都是面色微变,回头和一旁的兵部侍郎施杰低声议论着。
内阁首辅杨国昌,同样面现喜色,也是和户部侍郎齐昆议论着。
而吏部尚书韩癀儒雅面容上,也是有着惊讶。
可以说,一千多万两银子的财货,各有各的盘算。
两位纠仪御史,自是无法制止。
「一千多万两,这怎麽可能?」有人说着。
「怎麽不可能,盘踞东城十馀载,这麽大的一个帮派,没有一千多万的财货,反而奇也怪哉!」
「户部一年税银才多少?这一千万两如是充入国库……」
就在这时,只听到一声金缶击打玉磬的声音,清脆的声音一下子,让喧闹的宫殿重又恢复平静,却是戴权着内监敲打了玉磬。
只是一双双目光,都是齐齐看向那正在殿中的少年权贵,目光死死盯着。
价值一千多万两银子的财货,就在这少年手里攥着!
而崇平帝则是微微皱着眉头,这样一大笔银子,本来就不好掩藏,但也想遮掩一时是一时,谁曾想这麽快就走漏了风声。
迎着一众目光的注视,贾珩面色如常,抬眸,看向江南道御史陈端,沉声道:「陈御史是从何听得这些谣言?抄检三河帮大小头目家产,事涉五城兵马司以及锦衣府机密,陈御史又是从何而知?还请告诉本官,究竟是何人泄漏机密?」
一定是锦衣府或者五城兵马司内,有人走漏风声给陈端。
至于谣言,标点符号不对,都可以辟谣,这又算什麽。
陈端自不会愚蠢到如「此沛公左司马曹无伤言之」,只是支支吾吾,说道:「贾云麾,抄检三河帮头目家资,前前后后,动静很大,如是有心之人,自会注意到一些端倪,下官也是隐隐听到一些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