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氏笑道:「也亏得王爷这般费尽心力,寻了这麽好儿的角儿。」
忠顺王看向戏台上的琪官,嘿然一笑道:「他好儿的地方还多着呢。」
魏氏笑了笑,拿起碟子上的一个葡萄,塞进口中,看着戏台上扮相比女人还媚三分的琪官儿,目光渐渐玩味起来。
忠顺王正说着话,忽地外间一个管事,匆匆跑进厅中,急声道:「王爷,不好了,锐少爷出事了。」
忠顺王闻言,脸色变了变,紧紧盯着那管事,皱了皱眉,道:「锐儿他不是一早儿去东市了吗?」
管事急声道:「锐少爷在东市被五城兵马司的人拿了,现在关押在东城的大牢里了。」
在东市的兵丁押解着陈锐送往大牢之时,就有市令衙署的文吏,往忠顺王府报信。
忠顺王霍然站起,目中隐有凶光迸射,沉喝道:「谁给他们的胆子!」
魏氏脸上的笑意也渐渐敛去,一双涂着眼影的丹凤眼现出疑惑。
管事道:「听说是碰到了云麾将军贾珩,与其发生争执……」
说着,就将自己所知,一五一十说了。
当然,管事并不知其中还有咸宁公主的内情。
忠顺王爷脸色「刷」地阴沉下来,心头涌起诸般猜测。
「莫非是因为薛家?」
最近一段时间,他唯一所做的就是拿了薛家的错处,打算炮制一番薛家,以削贾家之势。
不想,反击来得如此迅速!
「五城兵马司,有没有说具体是怎麽处置的?」忠顺王爷平复了心绪,冷声问着。
「听说前后要羁押半个月。」管事不敢抬头去对着那双阴冷丶凶戾的童孔,低头回道。
忠顺王冷哼一声,目光深深,「羁押半个月……」
他前脚二才与户部的几位官儿,共同设计拿掉了薛家的皇商资格,而贾珩小儿后脚儿就拿捕他儿子?
而在忠顺王爷思量着其中的关节时,忽地,外间传来哭泣声。
「王爷,你可要救救锐儿啊。」
话音未落,一个身着绫罗衣裙,年岁四十左右,保养得当的妇人,在丫鬟和婆子的簇拥下进入花厅。
一见忠顺王爷,坐在一旁的凳子上,似哭泣似控诉地拉着忠顺王的胳膊:王爷,锐儿他犯了什麽罪,要被关在监牢里,这五城兵马司的人,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这分明是拿锐儿做筏子,冲着王爷来的啊。」
所来妇人,正是忠顺王的侧妃吴氏,得了消息。
忠顺王爷冷笑道:「你倒没说错,这就是冲着本王来的,五城兵马司现在由贾家管着,这是成心在给本王找不痛快!」
忠顺王爷摆了摆手道:「现在还不是时候,这小儿正得皇兄的器重,让他管着京营,去宫里也动不得他分毫。」
其实,不仅是贾珩觉得忠顺王棘手,忠顺王未尝不觉得贾珩棘手。
甚至可以说,之所以忠顺王最近使出一些小绊子,就是因为京营由贾珩管着之后,感觉到危机逼近。
吴妃急声道:「那王爷,锐儿怎麽办啊?」
忠顺王爷面色澹漠,冷声道:「来人,唤周长史!」
不多时,一个中等身量,颌下蓄着黑色短须的中年男人,步入阁楼厅中,朝忠顺王爷行了一礼,「王爷,您吩咐。」
忠顺王爷神情阴沉,道:「你去五城兵马司,将锐儿带出来,告诉五城兵马司的官吏,任凭宗室犯了何等样的罪过,也应由宗人府处置,五城兵马司无权羁押丶提讯宗室子弟!」
由宗人府提讯丶羁押,而如今掌握宗人府之诸般大权的,恰恰就是忠顺王本人。
那长史拱手应了一声,径直往五城兵马司去了。
五城兵马司
东城指挥谢再义坐在官厅中的条桉后,翻阅着公文。
这位东城指挥,明日就将卸任,前往京营升任游击将军。
这是当初贾珩所允诺之事,也算是酬劳前日平定立威营变乱,守得神京城安宁之功。
谢再义与一旁的副指挥阎立,说道:「忠顺王府的小王爷,着人好好看守着,别出了差池。」
阎立点了点头,道:「已经准备了单独的牢房,兄弟们瞪大眼睛都盯着呢。」
谢再义拿起手中的公文继续翻阅。
阎立皱了皱眉,迟疑道:「只怕忠顺王府会派人来施压。」
谢再义沉声道:「云麾说关他十四天,一天就不能少,明天本官离任后,记住,谁来求情也不好使!」
阎立面色一肃,沉声道:「卑职明白。」
「指挥大人,忠顺王府上的长史来了。」忽然,外间兵丁进入官厅禀告。
谢再义冷笑一声,道:「来得还真快,让他进来!」
不多时,一个着正五品官袍,头戴乌纱帽的中年官吏,领着几个随从,昂首阔步进入司务厅。
王府长史周顺,目光冷冷看向坐在条桉之后的谢再义,问道:「阁下就是东城指挥?」
谢再义端起茶盅,呷了一口茶,吹了下茶沫子,说道:「本官就是东城指挥,你是何人?」
周顺脸色阴沉,冷声道:「本官王府长史周顺,官居正五品,尔不过区区六品指挥,还敢倨坐衙堂,眼中可有上官?」
在以往,五城兵马司各分司,在他面前连站直腰说话的资格都没有,这东城指挥竟如此跋扈?
谢再义抬眸,打量了一眼周顺,道:「周长史,本官担守备神京东城治安之责,干系重大,需得坐衙视事,周长史要是摆上官的官威,还是往别处去摆罢!」
王府属官而已。
周顺脸色变幻,压着心头翻涌的怒火,冷声道:「本官正告五城兵马司,尔等无权拿捕镇国将军,速速放人!」
谢再义放下茶盅,冷声道:「周长史是不是来错地方了?东城兵马司担缉捕寇盗重任,此间从未有镇国将军,只有一违背治安条例的囚徒而已。」
周顺怔了下,道:「治安条例?」
一旁的孔目道:「周长史,管领五城兵马司的云麾将军,受皇命督察神京治安,集律学大家,拟制而成的一部律例,以为靖绥治安可依之法。」
说着,吩咐身后的书办,道:「将治安条例副本,给周长史看看。」
周顺接过一份簿册,只见扉页上赫然写着治安条例四个大字,掀开第一页,盖着五城兵马司的官印。
周顺看得烦躁,合上簿册,看向上首的谢再义,喝问道:「五城兵马司是不放小王爷了?」
谢再义只是喝茶,冷哼一声,根本不理。
那孔目道:「周长史还是没明白,这不是放不放的事儿,白纸黑字的律例条文,用过大印,若是违背,置大汉法度于何地?周长史不若回去慢慢等,贵府公子羁押之期为十四天,等时间一到,就出来了。」
周顺目光明晦不定,不死心道:「宗室纵然有罪,也该宗人府以律处断,五城兵马司逾权了。」
谢再义道:「我五城兵马司管领神京治安,对一切妨碍治安者,有羁押之权,周长史若有疑问,可问问云麾,圣上降得圣旨。」
周顺心头一沉,让他去问贾珩?开什麽玩笑?
谢再义拿起公文,垂头看着,道:「周长史若无旁事,先回去耐心等着罢,本官还要处置公务。」
说着,不等周顺多言,沉声道:「送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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