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春应了一声,进入里厢,放下金钩拉起的帏幔,就着彤彤烛火,在大丫鬟抱琴的侍奉下,褪去裙裳,如羊脂白玉的丰润身姿现出,两条笔直丶圆润的玉腿,踏入浴桶,满月沉水,掀起水花。
「姑娘,太太刚刚催婚事了?」抱琴问道。
「一晃也从宫里出来有不少日子了,娘她也有些着急了。」元春轻声道。
对自己的婚事,她心头未尝没有焦虑,不说即刻过门,起码定下来也是应该的。
抱琴拿着毛巾帮着元春擦洗着雪白的后背,说道:「小姐年岁是也不小了,早些定下来,也能安心一些,否则一直拖延下去,好亲事都被耽搁了。」
元春幽幽叹了一声,双手轻轻搓洗着沉甸甸的粮仓,望着几案上的烛火,恍若跳动着一双沉静丶温煦的眸子。
元春连忙摇了摇头,贝齿咬了咬樱唇。
……
……
翌日,坤宁宫
宫人来往匆匆,暖意融融的殿中依稀传来丝竹管弦之音,间杂着欢声笑语。
宋皇后一身鹅黄色宫装长裙,端坐在软褥垫子铺就的长条锦榻上,前方的小几上,摆放着瓜果茶点,下方两旁小几,列坐相陪的低品妃嫔。
端容贵妃与咸宁公主则坐在宋皇后身旁的锦墩上,至于魏王陈然与粱王陈炜则共坐一小几。
魏王过生儿也不是这一回,在宫中每到过生儿,妃嫔总要过来凑热闹,藉此讨好宋皇后这位六宫之主。
宋皇后看向咸宁公主,笑道:「咸宁,你送的那匹大宛良驹,有些太贵重了。」
昨日,咸宁公主回去后,倒是和宋皇后讲述了昨日东市买马的经过,顺便说了与忠顺王二子陈锐发生冲突一事。
宋皇后对此面上不大表态,实际有些乐见其成。
咸宁公主道:「兄长明年开府,这是宫里过的最后一个生儿,我这个做妹妹的,也该送他一匹好马,以祝他蹄疾步稳,前程似锦。」
宋皇后闻言,温婉笑道:「咸宁有心了。」
不远处的小几畔,梁王陈炜笑道:「二哥,那汗血宝马借我骑两天怎麽样?」
魏王笑道:「你我兄弟说什麽借不借,你若喜欢,送你了就是。」
「我可不敢,这是五姐送你的,转送我算怎麽回事儿,我就借两天骑骑。」梁王陈炜忙道。
宋皇后听到兄弟二人说笑,目中也现出欣慰,对着一旁的咸宁公主笑道:「你魏王兄,将你送的马转送给炜儿,也太不像话了。」
咸宁公主轻笑道:「母后,我既将那宝驹送给了皇兄,那怎麽处置都是皇兄之事,倒不用看我之意。」
「娘娘,一等云麾将军递了牌子进宫,这会儿尚在大明宫面见圣上。」忽在这时,一个女官进入殿中,行到宋皇后身畔,低声说道。
大明宫,内书房
崇平帝听完贾珩对京营整顿的奏报,点了点头,道:「李阁老前日说你带兵有方,果勇营军兵军容严整,有强军之象,还谏言朕于正月初一,阅兵演武,朕已经应允了,你近月也好好准备。」
贾珩道:「臣定不负圣上期望。」
崇平帝却再次叮嘱道:「慢慢来,不要心浮气躁。」
贾珩点了点头。
崇平帝勉励几句,从御案上递过去一份儿奏摺,说道:「对了,这是都察院递上的奏章,上面说你给阵亡兵丁立碑记事,有失体统,况巡城御史康志学殉节,尚无此等哀荣,言你重士卒而轻士人。」
随着五城兵马司衙门中的文吏,邀请一些石料工人,开始在西城动土开工,为阵亡兵丁立碑,这一幕就落在了朝中一些科道言官的眼中。
因为贾珩刚刚立了大功,倒没有太多人逆风而行。
而暗中的政治敌手,却不甘寂寞,授意都察院的御史上疏弹劾,用以试探崇平帝心意。
贾珩接过奏疏,阅览了下,言辞一如既往的激烈。
奏疏中甚至说他邀买人心,养望自高。
事实上,在大汉朝,朝堂上,几乎不存在不受弹劾的官员,如今的贾珩已有资格立起旗帜,随之而来的就是科道言官的盯视,几乎可以想见,此后此类弹劾奏章,仍会源源不断。
哪怕是内阁首辅杨国昌以及几位阁臣,也时常受得科道言官的弹劾。
贾珩面色镇定,朗声道:「立威营罗逆谋叛,五城兵马司与锦衣府为护神京安宁,浴血奋战丶死伤惨重,臣以为,立碑记事可酬其功劳,以此激励五城兵马司兵丁忠君卫国之心,至于这位御史弹劾之言,纯属无稽之谈,纵民间士绅修桥铺路,尚立碑以载述其事,况死难于国事者?彼等恶意揣测,以寒将校之心,损害圣德,更意图掀起文武之争,居心叵测!」
崇平帝闻言,面色微动,沉声道:「朕已打算批阅训斥,先前五城兵马司以及锦衣府,临机处置,保护神京安宁,是有功的,朕业已吩咐内阁下旨嘉勉酬功,而文武之争,由来已久,如今你为武勋,又全权整顿京营,难免多受无端攻讦,用心任事即可,不必理会。」
其实,先前还真是崇平帝疏忽了,下旨抚恤嘉勉锦衣府和五城兵马司,而文官集团也齐齐漠视了五城兵马司与锦衣府的流血牺牲。
贾珩拱手道:「圣上圣明。」
想了想,又进禀道:「圣上,如今武事不振,国家财用不足以军功授田宅,或可于哀荣一道多做文章。」
秦兵制也好,府兵制也好,都是将土地与军功绑定,甚至后世的打土豪丶分田地,都极大提振了兵心士气。
但如今的陈汉,天下土地多是有主,而无主荒地,则饱受天灾。
再加上国库空虚,反映于战事上,就是立功不赏,死难少恤,既然这样,将校士卒为何还要卖命?
物质上既然无法给予倾斜,那就在精神奖励上多注重了。
他为五城兵马司立碑记事,都引来朝堂文武的恶意中伤,这等大事,也只能由崇平帝亲自推动。
崇平帝思量了会儿,既是期许,又是解释道:「纵无勒石燕然,也需得一场有分量的大胜,方可堵得上下非议之声。」
潜台词是现在做不了这种事儿。
贾珩点了点头。
崇平帝忽而问道:「魏王过生儿,皇后那边儿不是向你府上下了请柬?」
贾珩道:「确有此事,臣等下还要去往坤宁宫,向娘娘请安。」
「你先去罢,等午时,朕再过去用饭。」崇平帝道。
「那臣告退。」
贾珩说着,离了大明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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