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宁宫中
诰命女眷面色各异,只是心头多少有些震惊。记住本站域名
圣上在此次风波中的态度,竟是倾向于那云麾将军贾珩?
那可是内阁首辅,就这麽被冷落?
这贾珩究竟该多得圣眷啊?
不是,刚刚还靖诛国贼,这转眼间的工夫,怎麽就……
宋皇后也品过味来,一颗心落了地,心情转而明媚起来,柔声道:「这大过年了,原该热热闹闹的,既无大事,我等也该用宴了,夏守忠,你吩咐御膳房传膳罢。」
却是将方才熙和殿中的群臣争执当作「热热闹闹」的小插曲。
但哪怕是在场再是政治嗅觉迟顿的命妇,也知道只是小插曲,但真正的风波恐怕还要在年后。
这边厢,秦可卿收回担忧目光,转头看向一旁的贾母。
贾母宽慰道:「珩哥儿媳妇儿,没事儿了。」
王夫人却心头一沉,只觉兜头一盆冷水泼下,手足冰凉。
邢夫人眉梢间的喜色,同样瞬间消失,看向一旁的贾母,低声问道:「老太太,圣上这是什麽意思?」
贾母皱了皱眉,道:「没什麽事儿,这些前朝官儿互相弹劾的多了,只是这次在过节的,是有些不像了。」
作为荣国太夫人,还是能简单评价一下朝争的。
邢夫人面色变幻了下,倒不好再继续说什麽。
贾母看向邢夫人和王夫人,道:「你们也不要担心了,珩哥儿不会有事儿的。」
她方才留意着,她这两个儿媳妇,看似担忧,但一个儿赛一个儿的喜不自禁,倒巴不得珩哥儿出事一样,都是一家人,怎地能这般?
回头,需得找她们说道说道了。
王夫人听着贾母「劝慰」之言,面色微白,心口一时有些发闷。
这时,晋阳长公主柔声道:「皇嫂,也不知这贾云麾究竟写得什麽策疏,竟引得如此轩然大波,可有奏疏拿来,让我们也看看?」
宋皇后看向夏守忠,问道:「你可听得奏疏具体内容为何?」
夏守忠道:「奴婢并未听得详细,只是听说策疏有十条,娘娘和公主殿下若想阅览,奴婢这就着人抄阅?」
宋皇后玉容微顿,转眸看向晋阳长公主,柔声道:「妹妹,军国大事,由着陛下和前朝的官儿操持就是了。」
晋阳长公主轻轻笑了笑,轻声道:「皇嫂说的是。」
她这个嫂子,这是拿话堵她,让她不要太过关注政事。
哼……等她回去,寻那人亲口和她说。
而姑嫂二人对话,倒也没有引起什麽风波。
秦可卿这时,却是心有所感,美眸转动,看向那姿色艳丽,着华美宫裳的晋阳长公主,目中就有惊艳。
「这晋阳长公主,怎的这般年轻?」
其实,秦可卿还真将晋阳长公主想像成了王夫人丶邢夫人那样的人母,但此刻看去,竟发现这位公主年岁似不及三十,艳光动人,尤其眉梢眼角,举止神态,那股绰约风韵……她都生出一些自惭形秽之感。
「不对,夫君难道……」
秦可卿猛地想起贾珩,芳心一沉,玉容为之失神。
恰在这时,晋阳长公主也似有所觉一般,将盈盈如秋水的眸子,投向秦可卿,竟是嫣然一笑。
这一笑,当真如晴雪初霁,明艳不可方物。
秦可卿目光一凝,愈打量愈是觉得,哪里不对。
再看坐在晋阳长公主身旁,清丽眉眼间,一副「安静」甚至略有几分「呆萌」的清河郡主,实在无法和自家夫君那张峻刻丶沉静的面庞联系在一起。
「不是,不是小郡主,夫君似乎不大喜欢这等黄毛丫头,如说是公主府的女官,可疑点又太多了。」
心头渐渐动摇了先前「公主府女官」的猜测。
尽管没有一丁点儿的证据,可总有一种强烈的直觉,指引着她。
那一颦一笑满是动人风韵,一举一动尽是妖媚晃眼,尤其是身前秀挺玉立,唯宋皇后可较高下的晋阳长公主,许就是自家夫君的「秘密」。
「毕竟夫君,平时似乎就尤为迷恋……和小孩子一样。」
想起少年在床帏之间,对自己某地的痴迷以及期许,秦可卿心头狂跳,暗道,「呀,她怎麽能在这等庄重丶肃穆的坤宁宫想这些,这也太不敬了。」
不过,也不再纠结,直接锁定晋阳长公主。
「听说这位晋阳殿下孀居多年,想来独守空房,寂寞难捱,夫君他端方正直……多半不是自愿,否则,如喜渔色,也不至视尤氏姐妹如无物。」
秦可卿念及此处,心底难免涌起一股酸涩,幽幽叹了一口气。
既是孀居,想来也不会想着进府了。
她……只当不知道罢。
人生在世,难得糊涂。
此刻的秦可卿,产生了一些鸵鸟心态,以及「我妻子冰清玉洁」,「她是被威吓胁迫的」的奇妙心理。
及至近晌,坤宁宫中诰命女眷,用罢膳食,坤宁宫内的诰命女眷,首先出了宫苑,乘上马车回府,忙碌除夕祭祖。
大明宫
在熙和殿中群臣用宴而罢,崇平帝吩咐内监各赐了束帛丶金银玉器等物之后,让群臣散去归家。
崇平帝则留下了贾珩丶李瓒二人至大明宫单独奏对,大致将心头疑惑问着贾珩,主要是关于军机处设置的细则。
这一点儿实在颇对崇平帝的胃口,明显受够了内阁在应对边务方面,低效的决策效率。
军机大臣初定额五人,员僚从六部尚书丶侍郎丶勋贵,擅长军国政事的臣子中选任,都是兼差,直接听命于崇平帝。
可对来自河北经略安抚司丶大同丶太原丶延绥丶固原等九边军镇的军情奏章,进行会商讨论,值宿班房,更可代崇平帝拟谕旨。
后者实是大动典制,相当于直接绕过了内阁的票拟丶六科的封驳以及廷议等繁琐流程,对边务军机丶将校任命丶军需辎重直接插手,在一定程度上提高了决策效率,并将不通兵事的阁臣,排除在决策中枢之外。
军机大臣之下,设军机司员不定额,帮着协办军务。
而军机处全员兼差无品无级的特点,可任由崇平帝安插亲信,越级提拔,直接参与边务决策。
此举无疑是对内阁决策机制的「粗暴践踏」和「恣意破坏」,加强了君主集权。
议完军机之后,贾珩逐条回应了崇平帝对《平虏策》细节的询问。
崇平帝手里拿着那封《平虏策》,面色仍有些意犹未尽,问道:「子钰,你所进献这份儿表疏,当以那些为首要急务?」
贾珩道:「圣上,此十条虽可并行不悖,但也有轻重缓急,如论最为首要,当在钱粮丶吏治丶军务三者,此亦为圣上与微臣夙夜所谋,圣上不必太过忧虑,只要稳扎稳打,步步为营,以中国之人力物力,时间在我。」
崇平帝品着贾珩所言,道:「子钰所言甚是。」
可以说,这位天子之所以兴奋,并不是说贾珩某一条写的多麽好,天子自己想不到,而是全面丶系统丶协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