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六章 宋皇后:这等宠信,就连然儿都多有不如(2 / 2)

戴权在梁柱后垂手侍立,张了张嘴,还是将劝解之言咽了回去,他这几天还是少说话,多做事,比较好一些。

崇平帝冷声道:「好一个卫郑两藩,收买锦衣千户,私蓄甲兵,囤聚粮袜,这是要做什麽?造反吗?」

这是河南府尹孟锦文与贾珩联名所上奏疏,以六百急递送至神京,其上不仅详细记载了追缴郑卫两藩米粮的经过,并且参劾两藩在河南府侵占粮田丶藩邸子弟践踏国法丶恶奴欺压良善的斑斑恶迹。

同时,在贾珩所附送的锦衣府密奏中,更将两人收买洛阳锦衣千户所千户的事迹,对抗锦衣监视的奏报。

「戴权,派人将这些奏疏递送给重华宫。「崇平帝沉吟片刻,压下心头的怒火,冷声道。

郑卫两藩是上皇的侄子,如今在地方横行不法,他自然要处置,但又不能不顾及上皇还有天家宗室在外人眼中的和睦。

戴权连忙应道:「奴婢遵旨。」

上前收拢了奏疏,然后吩咐着内监,前往重华宫递送奏疏。

崇平帝又拿起奏疏批阅着,然而连续翻阅着奏疏,扔到一边儿,继而面色怒气翻涌,原本休息几天,已见红润的脸颊重又冷硬如铁。

就在这时,外间传来宫女和内监的唤声,宋皇后从外间款步进来,一身淡黄宫裳,雍容雅步而来,柔声道:「陛下,已时了,该用着早膳了。」

看着自家丈夫埋首案牍丶宵衣玕食的样子,宋皇后凝了凝美眸,心头幽幽叹了一口气。

这般下去,怎麽得了?

但陛下一向执拗,她劝说多次,仍不怎麽听着。

见宋皇后到来,崇平帝拿着手中的奏疏,愤然道:「梓潼,朕不过处置几个御史,现在科道清流齐上弹章,劝谏朕不得因言获罪,这个王恕,一大把年纪,老糊涂了,还来上疏,劝朕制怒?」昨日,崇平帝让戴权督令左都御史许庐,严加整饬都察院,并对云南道御史龚延明下狱论罪。

不想,今天就恍若捅了马蜂窝,科道御史和翰林院的清流齐齐上着奏疏,劝谏崇平帝广开言路,对科道言官不可因言获罪,甚至就连一些六部九卿的官员,如大理寺卿主恕,也上疏劝谏崇平帝,保重龙体,不好因怒罪人。

而这恰恰如火上浇油,让崇平帝更为恼火。

其实,科道清流上疏,更像是科道言官的人人自危之举,毕竟先前弹劾贾珩的奏疏,在通政司都要摞成小山,不少言官人人有份儿,谁也说不上独善其身,那麽天子对都察院如此不满,是否会扩大到自己头上。

见崇平帝脸色不对,宋皇后近前,拉过崇平帝的手,柔声问道:「陛下息怒,对于此事,内阁的几位阁老怎麽看?」

如果内阁阁臣也赞成整饬科道,将先前弹劾奏疏的相关御史查办,那事情就好办很多,这也是崇平帝以往经常使用的策略。

崇平帝放下奏疏,离了书案,冷声道:「等会儿,朕就召集几位阁臣和都察院的许卿等人计议朝政。」

说着,随着宋皇后向着东暖阁而去,戴权连忙领着一众内监随后跟进,伺候天子用着膳食。

宋皇后一边轻步跟上,一边柔声说道:「陛下刚刚才恢复一些元气,最近还是好好调养身子当是,也不要太为这些事儿恼怒了,子钰离京前还说着,陛下还是要保重龙体,这些都是小事。」

「怎麽可能不操劳?「崇平帝面色叹了一口气,一边儿净手,一边儿说道:「贼寇一日势大一日,朕怠政这两天,积压了不少奏疏,有一些倒不当紧,可北面李阁老的奏疏,关于北疆的事儿,需要钱粮丶甲械,还有军将人事命令,这些内阁和军机处都等着批覆。」

宋皇后闻言,轻轻叹了一口气,给崇平帝盛着红枣糯米粥,这是太医开的给崇平帝补益血气的膳方。

「圣上,如是事情不太重要,让内阁和军机处处置就是了,陛下最近还是调养身子,等河南那边儿事了,子钰回来,再作计较不迟吧。「宋皇后想了想,脸上挂着浅浅笑意,轻声劝道。

她这几日已有发现,如果提及贾子钰,自家丈夫就会烦躁尽去,变得心平气和。

念及此处,心思也不由有些复杂,这等宠信,就连然儿都多有不如。

听宋皇后提及贾珩,崇平帝神色果然变得和缓,温声道:「子钰回来,估计还要一段时间,河南的乱子没有两三个月,是彻底安定不下来的,好在战后安抚百姓,倒不用朝廷往河南输送钱粮,子钰若在军机处,帮着出谋划策,北边儿的事儿,朕也能省心不少。」

经过这次病倒,他已决定将一些琐碎事务丢给内阁和军机处,否则,真的累出一些问题,如何甘心。

可朝堂军机辅臣,多是袖手空谈丶不通兵事,如是再出了先前河南那样贻误战机的事,还让子钰给他们兜底没,只怕有塌天之祸。

宋皇后纤纤玉手捏着汤匙,柔声道:「陛下放心,想来以子钰之能,捷音也会很快传来。」

就在这时,殿外内监尖锐的声音响起:「陛下,娘娘,容妃娘娘和晋阳长公主携八皇子丶清河郡主来探望陛下。」

原来,崇平帝刚刚好一点儿就开始往大明宫跑,此事为冯太后所知,就在刚刚容妃和晋阳长公主赴长乐宫请安时,让两人去劝劝崇平帝。

崇平帝放下手中的筷子,抬眸望去。

说话间,端容贵妃领着八皇子,晋阳长公主陈荔与李月一同进入偏殿东暖阁。

「陛下,姐姐。「端容贵妃领着一旁的八皇子陈泽近前见礼。

陈泽朝着崇平帝唤了一声:「儿臣见过父皇,母后。」

「皇兄,皇嫂,怎麽这时候才吃着早饭?「晋阳长公主拉着李婢月的小手,问候说道。

丽人今日着一身浅红色宫裳衣裙,纤腰高束,峨髻如云,只是往日华贵雍美的精致妆容在今天就画的浅淡,不过仍难掩妍美修丽的容仪,此刻狭长清亮的凤眸中带着几分关切之色。

李月唤了一声皇舅舅和舅妈,眉眼郁郁,仪态娴静。众人见礼罢,在戴权和几个内监搬来的绣墩上落座下来。

「皇兄,这才歇了几天,怎麽又来大明宫看着奏疏,又是废寝忘食的,也得注意歇息才是。「晋阳长公主黛眉蹙起,清声说着,转而看向宋皇后道:「皇嫂怎麽也不劝劝?」

「我刚才还说呢,刚好了一些,偏偏又,唉…「宋皇后轻轻叹了一口气。

这个晋阳难道她没有劝着吗?可陛下不听不说,有时候冷下脸,她又能怎麽办?

这时,陈泽扬起白净小脸,拉过崇平帝的胳膊,脆生生说道:「父皇保重身子,好好将养才是。」

在幼子面前,崇平帝目光明显温煦几分,道:「父皇的身子,父皇心头有数。」

端容贵妃柳眉蹙起,道:「泽儿过来,你父皇还用着早膳。」「是,母妃。」陈泽轻声应着,然后来到端容贵妃身旁。

「皇兄,臣妹听说河南贾子钰那边儿,昨日传了喜迅,不知是怎麽说的?「晋阳长公主看向崇平帝,关切说道。

崇平帝也没有隐瞒,语气见着几丝不易觉察的轻快,道:「今晨从通政司送来的急递奏疏,详细陈述郑卫两藩的事儿,子钰追缴了拖欠税粮,河南平乱的米粮这下是不缺了,下一步就等着他为朕训练的几万京营大军,此去能够剿灭贼寇了。」

晋阳长公主闻言,凤眸微垂之间,心头闪过一丝思索。

果然如此,她说昨天皇兄怎麽赏赐着宁荣两府东西,原来是河南那边儿传来的好信儿。

李月闻言,目光恍惚了下,韶颜稚齿的清丽脸颊上浮起幽思。

也不知他和表姐现在怎麽样了。

自从那天那人说要带着表姐前往河南平乱,总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烦躁情绪在她心头挥之不去这几天,反正就很烦。

多半是表姐不在家里,她一个人有些无聊了。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如今有了米粮,难处也就解了一半。「晋阳长公主轻声说着,劝慰道:「皇兄应该放宽心才是,好了,臣妹也不说这些了,皇兄还是先吃饭才是。」

崇平帝道:「河南的乱子还好说,有子钰过去,现在是北边儿,事务繁多,还有朝堂的事儿,到处都在伸手要钱粮,你在内务府也要多上点心。」

晋阳长公主轻声道:「最近,府库粮袜丶金银倒是充盈。」崇平帝点了点头,也不再继续说着什麽。

府库这东西,从来没有充盈一说,只有多多益善,卫郑两藩身为宗室,如今国家有难,处处用银,也该为国家尽一份力才是。崇平帝这边儿用饭,其他人则说着话。

待崇平帝也用了早膳,刚刚准备起身前往含元殿召见廷臣。这时,忽而见着一个内监在殿外徘徊,不敢进来,皱了皱眉。戴权见状,连忙前去问询,过了会儿,折身而返,道:「陛下,锦衣府送来的贾子钰的飞鸽传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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