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5章 贾珩:女真其兴也勃,其亡也忽……(求月票!)(1 / 2)

盛京城夜幕低垂,暮色深沉,城门楼上已经悬挂起一只只灯笼,在黑夜里散发着一圈圈橘黄色的光芒。

白日的战事渐渐平息下来,而巍峨高立的盛京城中,那朱漆铜钉大门的官衙当中,多尔衮此刻正落座在厅堂当中的一张梨花木椅子上,其人面色凝重,几乎如玄水一般。

「今日之攻城,你们应该也看到了。」多尔衮容色微顿,点了点头,说道:「汉军火指哪儿打哪儿,我等根本无所适从。」

「我军既不擅守城,那就不好以己之短,迎敌之长,还是得出城野战,击溃了这支汉军水师,

才能彻底开启局面。」祜塞面色肃然,拱手说道。

勒克德浑也赞同说道:「与其等汉军主力前来,在城墙外完成兵力合围,不如我大军主动出击,先行攻破眼前的汉军再说。」

先前,勒克德浑不是没有想过用得此法,只是一来贾芳率领骑军在外纵横驰骋,二来盛京城中的兵力不多,原就捉襟见肘。

多尔衮沉吟片刻,那沉静丶白皙的面容之上现出一抹坚决之意,道:「祜塞,你率领一旗正红旗兵马,连夜出得城中,袭扰汉军水师粮道,不得有误。「

祜塞面色一肃,拱手应是。

其实,这个时候再做这些事情,就多少有些晚了。

因为谢再义已经率领两万骑军前来,导致汉军的骑兵更为充足,先前多尔衮未曾回来的时间,

大汉水师六万人,而河北边军大概有两三万人,且都是骑军。

彼时虽然胜算仍然较少,但尚有一搏之机,但守城的祜塞和硕塞等人却并无此等魄力。

导致战机转瞬即逝,两三天的窗口期迅速消失不见。

毕竟,当初的盛京城连续经历宁远丶锦州丶辽阳丶赫图阿拉城被破之事,已是如惊弓之鸟,惶惶不可终日。

没有人能够想到先集中优势兵力,解决汉军的这支弱旅。

硕塞面色一肃,拱手说道:「十四叔,今日红夷大炮摆放在城头上,却为汉军炮轰炸一空,十四叔,不如携带红夷大炮出了城门,与那汉军决一死战。」

多尔衮两道浓眉之下,目光深深,轻轻摇了摇头,说道:「红衣大炮太过笨重,往来不便,况且敌寇骑军往来纵横,也不会坐视不理。「

有些东西,多尔衮不是没有想过,但完全不具备可操作性,将红夷大炮拉出城外,对轰敌方的营寨,只要汉军骑军纵横袭扰,这种异想天开的设想就难以完成。

如果这都能用,那只要大军对垒之时,红衣大炮轰打对方营寨,趁乱袭攻就行了。

硕塞闻听此言,一时语塞。

多尔衮点了点头,道:「这两天,让兵马发动城中诸王公贵族丁壮,偕同守城,谨防汉军攻城。」

在场几人纷纷点头称是。

只是,一股沉重丶烦闷的情绪,压在众人的心头,让人喘不过气。

说话之间,多尔衮举步离了内书房,沿着灯火通明的廊檐,返回寝宫,行不多久,抬眸之间,

看向在一众宫女和嫉嬷一路扈从的庄妃。

庄妃那张雪肌玉肤丶白璧无瑕的脸蛋儿上,涌起关切之色,说道:「十四弟,今天守城之战,

怎麽样?」

多尔衮说道:「汉军刚刚攻城未久,就已经被打退,义大清八旗骁锐杀敌无数,而盛京城安若磐石,固若金汤。」

庄妃柳叶细眉之下,那美眸闪了闪,问道:「十四弟,那汉廷的卫国公来了吗?「

多尔衮默然了下,说道:「这会儿还未前来,不过用不了多久,应该回率领重兵前来。」

庄妃弯弯柳叶如黛的秀眉之下,目中神色几乎忧心,柔声道:「一旦汉廷率领重兵前来,

守城可还挡得住?」

多尔衮故作轻松之态,说道:「先前已经做了布置,应该没有什麽问题,先将城外的兵马解决了,剩下的战事也就容易了。」

庄妃轻轻「嗯」了一声,暂且压下心头的焦虑,柔声道:「十四弟,我熬了银耳莲子羹,十四弟这会儿过去喝点儿吧。」

多尔衮凝眸看向庄妃,心头却没有别的心思,道:「我得好好歇息,明日还要登城守城,汉军攻城不会善罢甘休的。」

庄妃闻听此言,也没有对多尔衮太过强求,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旋即离去。

多尔衮而后,也不多说其他,向着殿中快步行去。

而身后漆黑如墨的黑夜似乎如深渊一下吞噬了整个盛京城,只有几只灯笼在夏风中轻轻摇曳,

散发着圈圈橘黄光晕。

另一边儿,晚霞彤彤满天,暮色降临,盛京城以北的抚顺满达海自牛毛寨大败之后,率领一万六千旗丁昼夜不停,舍了牛毛寨,这位巽亲王,并没有直接前往赫图阿拉城。

而是一路向南,打算驰援盛京城。

但刚刚到了抚顺,就听到风声,锦州城被汉军攻破,听到这个讯息,满达海却一时间迟疑起来,并没有前往盛京城。

「王爷,摄政王的飞鸽传书。」这会儿,一个马进入厅堂,向满面愁容的满达海行了一礼道满达海皱眉问道:「飞鸽传书上写了什麽?」

那马允拱手道:「王爷,摄政王说,让王爷袭扰汉军粮道,为盛京城分担压力。「

满达海浓眉之下,那双虎目现出思索,喃喃道:「袭扰粮道?」

这倒是一个好计策!

汉军这次倾国之兵而来,后勤军需辐重消耗庞巨,粮道绵长,汉军想要回护,需要的兵力众多,如果不停袭扰,起码可以为盛京减轻压力。

满达海点了点头,说道:「来人,让几个过来,我议一议。「

不大一会儿,几个身形魁梧,面容刚毅的武将,快步而来,拱手见礼道:「末将见过王爷。「

「摄政王命令我等,率军袭扰汉军粮道。」满达海轻轻说着,吩咐着马弃取来一张舆图,放在几案上,这会儿,几个马端上一盏油灯,照着明。

满达海点了点头,说道:「汉军夺下锦州之后,自山海关输送粮秣至前屯丶高台堡,再到宁远城,自塔山丶大兴堡可至锦州,这一路粮道绵长,汉军不可能完全集重兵护送周全,而这就是我等的机会。」

满达海说着说着,只觉心神豁然开朗,双眼愈发明亮莹莹。

随着汉军攻打下锦州,再次向盛京城赶去,战机的确出现。

其实,如果是后世的战略家操盘女真一方,那就是弃宁远丶弃锦州等大城,全部交给汉军,然后坚壁清野,诱敌深入,然后利用对辽东地形的熟知,不停袭扰汉军绵长粮道,使汉军陷入疲于奔命的境地。

但这无疑是「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俱在」的大战略家思维。

多尔衮显然没有这样的魄力,如果皇太极在,或许能跳出守城的窠臼。

几位将校也纷纷点头,下去准备。

待众将离去,满达海看向外间渐渐浓重的夜色,恍然间有所悟。

就不该与汉军陷入攻守之战当中,而是应该化整为零,与汉军进行野战。

可以说,这场战争,女真一开始就思路有误。

或者说,少了努尔哈赤开国之时的野蛮丶灵活,战略战术变得呆板起来,陷入层层防御的阵地战的圈套。

这是一个新生政权,陷入的必然思维惯性,即开始重视守土之责。

因为治下子民仰望,女真成为一国以后,就对治下疆土开始重视起来。

几如第五次反围剿,等到了存人失地,人地俱全,从正反两个方面论证了如何跳出思维惯性,

另一边儿,正值夜色低垂,月朗星稀,辽东大地上,那带着几许燥热的夏风轻轻吹拂树梢的枝叶,汉军营寨当中此刻,四方的一根根松油火把「里啪啦」燃烧不停,一队队身披甲胄的兵丁,在营房四周来回走动,兵器和甲叶发出「哗啦啦」的碰撞声,就在灯火辉煌的中军大帐当中,两道人影倒映在军帐上。

贾珩与陈潇刚刚用过晚饭,正在隔着一方棋坪对弈。

陈潇拿起一枚棋子放在棋坪上,柔声道:「前面不远就是盛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