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向下方朱红高墙之外的地上,两人高左右,下方草丛和乱石俱在,楚王定了定神,翻过墙头,一下子落在地上。
「咔嚓~」
伴随着一股钻心的疼痛,楚王痛哼一声,分明一下子跌落一片草丛中,面上五官扭曲,直搓牙花子,额头和鬓角更是渗出颗颗黄豆大小的汗珠。
「腿断了。」楚王暗道一声不好,心头暗道晦气。
「在这边儿。」
「莫让人跑了。」
「抓过去请赏!」
隔着一座青砖黛瓦的宫墙,宫苑里面的府卫的追杀之声响起,让楚王心神微震,不敢多做耽搁,拖着一条摔伤的腿,一瘸一拐地向着荆棘丛生的山下快步而去。
而另一边儿甄珏则是寻觅地方躲藏。
……
……
含元殿中——
魏王陈然与梁王陈炜,面容焦急地等待着追捕楚王的消息,心头可谓懊悔不迭。
方才就应该一刀结果了楚王的狗命!
现在让楚王跑了,整个局面一下子崩坏透顶。
不大一会儿,一个青年小校从偏殿门口跑到魏王陈然面前,上气不接下气,拱手道:「殿下。」
魏王陈然身旁的梁王,一下子抓住那青年小校的胳膊,迫不及待问道:「怎麽样?楚王现在在何处?」
那青年小校面上现出难色,道:「殿下,并未发现楚王踪迹。」
魏王陈然心头涌起一股烦躁莫名,沉声道:「继续派人去搜捕!封锁诸宫门,绝不能让楚王逃走!」
「是。」那青年将校转身离去。
殿中气氛一时间陷入诡异的宁静,落针可闻。
或者说,殿中的群臣都在等一个消息,如果楚王真的不幸殒命,那麽说不得魏王就是新太子。
当然,今日这场乱局,要如何伪饰?
皇室颜面和中枢威信,尽数扫地。
过了一会儿,又从偏殿来了一个青年小校,同样开口说道:「殿下,宫中并未发现楚王踪迹。」
过了一会儿,又是一拨人过来禀告楚王的动向,仍是没有发现楚王的动向。
而殿中正在提心吊胆的群臣,闻言,一些支持楚王的文臣倒是松了一口气。
太子尚未遭毒手,事情犹有转机。
另一边儿,几个内监也抬着崇平帝向着内书房而去,算是将崇平帝软禁下来。
魏王陈然面色苍白,只觉手足冰凉,显然魏王已经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一旦让楚王走脱,接下来……就没法接下来了。
魏王陈然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装镇定,沉声道:「诸卿,楚王其人弃父皇而走,可见遇事毫无担当,又于父皇毫无孝心可言,如此人品可当国社之重乎?」
殿中一众群臣,闻听此言,就有先前为魏王鼓噪造势的科道御史,纷纷对楚王大加抨击。
只是李瓒闻听此言,凝眸看向那魏王,心头暗暗叹了一口气。
如今的朝局,他只能尽好臣子本分,以圣意为准,这般局面,也不知从何发展。
梁王在一旁说道:「王兄勿忧,楚王逃脱不远,现在京中五城兵马司已经封锁了街道,宫中也有禁卫,他绝无逃脱可能。」
魏王陈然点了点头,心头稍稍安定下来。
转眸看向李瓒,说道:「李阁老,烦请内阁代父皇拟制一份诏书,废黜楚王的东宫之位。」
这个时候,崇平帝「荣养」,内阁已经事实上成为大汉的最高权力中枢。
「废太子?」李瓒两道瘦松眉之下,目光咄咄而闪,反问道:「太子方立,并无错漏,缘何废之?」
魏王陈然目光锐利,沉声道:「楚藩之过,孤方才已经道于殿中诸卿,李阁老,以为楚藩不该废吗?」
李瓒摇了摇头,目中深处现出一抹联怜悯,说道:「东宫既是圣上所立,自有圣上下旨废黜,此事自是毫无疑问,内阁无权废黜。」
高仲平在一旁,叹了一口气,劝道:「魏王,待圣上气消了之后,好好向圣上负荆请罪,此事于朝廷威信损害过甚,不可太过胡闹了。」
因为高仲平也算是看着魏王长大,这个时候,这会儿也有几分长辈看晚辈的怜悯和疼惜。
只能说造化弄人,偏偏让魏王无嗣。
此刻,殿中的对峙一下子就陷入了僵局。
或者说,魏王已经成为一个悲剧人物。
魏王陈然却心头烦躁不胜,叱道:「本王何罪之有?内阁拟旨,废黜楚王之东宫之位。」
高仲平目光现出几许无奈,说道:「你父皇既已定下,你又何必执着于此?」
此刻的魏王闻言,面容五官几近扭曲,分明已然陷入癫狂当中,或者说,事已到了这一步,不进一步,就是万劫不复!
这会儿,魏王将冷厉目光投向林如海以及一旁的齐昆,吕绛,但却无一人对视,都是避之唯恐不及。
这个时候,谁敢帮魏王拟旨?不怕被秋后算帐?
当然,如果魏王方才将楚王一下子干掉,可能另当别论。
因为楚王一死,崇平帝诸子当中,也就是魏梁两王以及八皇子陈泽,在这种情况下,可能兄终弟及一说,还真有市场。
当然,也可能以楚王之子,皇太孙陈杰为储,但无疑年龄太小,主少国疑,机率渺茫。
梁王陈炜道:「王兄,让内阁中书拟旨,加盖玉玺之印,副署几位阁臣之名。」
李瓒听着梁王之言,嘴角抽了抽,心头冷哂。
没有内阁廷臣的副署,天下谁人能认这份诏书?
伪造副署之名,天下臣僚可有认可者?
而不远处的军机大臣,如施杰和北静王水溶,面色凝重如霜。
其实,这种「谋逆」的场景下,在场群臣当中,除了一些向楚王靠拢的中阶文臣,一些臣僚的恐惧并没有多少。
除非魏王失心疯了,将殿中群臣全部都砍了,但此举没有任何意义。
因为,只要魏王在干掉楚王,软禁崇平帝之后,再搞定了内阁,群臣其实并没有特别排斥魏王上位。
但楚王未死,内阁摆出暴力不合作的态度,殿中群臣更多还是骑墙观望,静观事态发展。
魏王陈然道:「内阁中书拟旨,废黜楚王陈钦之东宫之位。」
经过一番搜检逼问,还真有两名内阁中书在刀枪威逼之下,接过了拟旨的活计。
而内阁诸臣则是冷眼旁观这一幕。
可以说,魏王的政变在没有第一时间击杀楚王之后,开始滑向了某种行为艺术当中。
……
……
而另一边儿,在魏王陈然的命令下,汝南侯卫麒按着腰间的一把镔铁宝刀,率领一众亲卫扈从,来到宫门。
这次除却魏王丶梁王的三千府卫丶死士,由汝南侯卫麒的五千骁锐担任攻坚主力。
如果加上封锁全城的五城兵马司,足以发动一场宫廷政变。
此刻,宫城上方皆为魏王手下的兵马控制,甲士林立,握刀持弓,神情警惕地看向下方的一众甲士。
而两扇朱红漆就的铜钉宫门之外,仇良其人顶盔掼甲,一袭玄色披风在冬日寒风中猎猎作响,骑在马上,手中拿着一把刀光闪烁,明晃晃的钢刀,指挥着大批锦衣缇骑向着前方宫门的将士厮杀着。
「乒桌球乓…」
卫麒以及卫若兰丶陈也俊等人向着仇良所在的兵马冲杀而去。
伴随着双方兵刃相撞,却听喊杀之声响起,不少兵马绞杀在一起,残肢断臂与惨叫声连连响起。
锦衣缇骑终究不是京营百战骁锐的对手,在面对卫麒所率领的京营兵马之时,可谓节节败退。
仇良眉头紧皱成一个川字,目光深深,在锦衣府卫的簇拥下,向着街巷徐徐退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