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陈氏一族的血脉,又是长君,值此社稷飘摇之时,该由他登基践祚才是。
端容贵妃弯弯柳眉之下,冷艳丶幽丽的美眸蒙上一层幽晦之色,道:「你姐夫存着这个念头,只怕不知道有多久了。」
陈泽闻言,心头幽幽叹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一个女官进入暖阁,向着容妃行了一礼道:「容妃娘娘,卫王来了。」
贾珩说话之间,缓步进入暖阁,看向那落座在软榻之旁的端容贵妃,躬身行了一礼,说道:「见过容妃娘娘。」
端容贵妃压下心头的怒气,翠丽如黛的修眉下,美眸冷冽地看向贾珩,道:「子钰平身。」
贾珩也不多做废话,问道:「容妃这是唤微臣有事?」
现在,他不想陪着端容贵妃丶陈泽演戏了,那就掀桌子。
至于端容贵妃和陈泽则是收获「皇帝体验卡」一张,为期三天。
端容贵妃那带着几许冷艳气质的美眸,上下打量着那蟒服青年,道:「子钰,事情难道没有挽回馀地了吗?泽儿登基之后,不会削你的爵位,仍然由你辅政。」
这就是在向贾珩开条件。
贾珩道:「容妃娘娘,现在不是削爵位与否,而是李瓒和许庐两逆,废掉光宗皇帝之嫡子,改立旁系支脉为帝,同时为独揽大权,削去我的亲王爵位,这无疑是要颠覆世宗皇帝定下的统绪传承,而且要致我于死地!」
端容贵妃美眸黯然了下,凝露一般看向那蟒服青年,道:「子钰,何以至此?」
贾珩容色端肃,道:「容妃娘娘,现在别人都要把刀架在我的脖子上,却想让我束手就擒,天下有这样的道理吗?」
端容贵妃道:「子钰危言耸听了,哪里有你说的这麽严重?」
贾珩朗声道:「娘娘无需狡辩,先前,我已经向长乐宫的曾太皇太后请旨,改立陈洛为帝。」
其实,冯太后经过这两次懿旨,在天下人眼中,帝统传承已经近乎「儿戏」。
换句话说,需要他坚定拥护法统,陈汉宗室的权威性和法统在他的手中。
嗯,法统的解释权在他这儿。
陈泽义正言辞,朗声道:「姐夫,如此废立来回,我大汉法度威严,势必荡然无存!」
贾珩眸光灼灼,道:「现在内阁阁臣联络京营武将,废黜幼帝,欺凌孤儿寡母,难道就可见大汉法度威严?」
端容贵妃闻听此言,说道:「子钰,这还不是因为甄氏之子血脉存疑。」
贾珩目光深深,沉声道:「此言多为捕风捉影,也是对宗室帝统的污蔑。」
端容贵妃蹙眉道:「子钰既然觉得是污蔑,为何不仍立甄氏之子?为何先前会改立了陈洛?」
贾珩斩钉截铁道:「陈洛为嫡长,自然应由其继位,此举合乎天家孝悌伦常之道。」
当然,这个孝悌之道,同样是他这麽一说。
端容贵妃声音带着恳切,道:「子钰,泽儿是你的妻弟啊。」
贾珩眸光冷闪,道:「娘娘,洛儿也是娘娘的侄子。」
打感情牌,没有什麽用。
端容贵妃看向那态度坚决的蟒服青年,芳心深处不由涌起一股难以言说的气愤来。
你就是为了让自己的儿子登上皇帝之位,偏偏在这道貌岸然,大言炎炎。
贾珩沉声道:「娘娘,此事再难改易,等新皇继位之后,应该会降恩,封赏陈泽为藩王。」
端容贵妃眉头紧皱,道:「藩王?藩王又能济什麽事。」
贾珩道:「这已是极大的让步,如果按照谋逆之罪,李瓒和许庐两人既已下狱,娘娘和泽儿也要受到牵累,幽禁宫中。」
这就是家事国事天下事,他和陈泽毕竟是妻弟关系,也不可能真的较真起来,将陈泽下狱论死。
说着,凝眸看向一旁的陈泽。
端容贵妃与陈泽心神剧震,一时默然无言。
贾珩面色沉静如水,冷声道:「容妃娘娘,事情就先这样吧。」
他等会儿还要去一趟诏狱,去看看李瓒和许庐两人。
李瓒和许庐两人这次的叛乱,其中有一些裹挟者,他这次并不打算全部追究。
有些事情,杀鸡儆猴,没必要弄得满城风雨。
可以想想,经此一事,朝堂之上,再无人敢和他直面对峙。
这就是这场「废立」政变最大的收获。
清洗李许两人为首的政治势力,然后,通过一场场政治事件,来完成对大汉群臣的调教。
不能一下子就上去,让大汉群臣俯首称臣,就是通过这一步一步的试探,击穿着大汉群臣的底线。
端容贵妃道:「泽儿,你先去偏殿,母妃这边儿单独有几句话要和你姐夫说。」
陈泽容色微怔,斜飞入鬓的剑眉下,那双莹莹如水的眸子,闪烁了下,道:「那母妃,我先过去了。」
说话之间,起得身来,向着殿外而去。
待陈泽离去,端容贵妃看向那蟒服青年,美眸凝视,一瞬不移,似是欲言又止。
贾珩看向那玉容清冷幽丽的丽人,问道:「容妃娘娘,有话不妨直言。」
端容贵妃修眉挑了挑,眸光紧紧盯着那蟒服青年,柔声道:「子钰,你执意要立陈洛,只怕并非你所说的那般冠冕堂皇吧?」
贾珩剑眉之下,眸光闪烁了下,看向端容贵妃那张艳丽无端的脸蛋儿,道:「容妃娘娘,想要说什麽?」
端容贵妃柳叶细眉之下,那双莹润剔透的美眸,几乎是目光凝露一般看向那蟒服青年,清叱道:「你和姐姐私相授受,难道当我不知道吗?」
贾珩:「???」
你这都知道了?
所以,那天在窗旁偷窥的是端容贵妃?
嗯,他这会儿看着这眼神是有些熟悉。
端容贵妃翠丽如黛的修眉之下,而那双莹莹如水的清眸闪烁了下,说道:「你们做出这等不知廉耻的事来,对得起九泉之下的世宗皇帝吗?世宗皇帝待你不薄。」
贾珩道:「容妃娘娘,慎言。」
端容贵妃翠丽如黛的柳眉下,眸光温煦,轻声说道:「你还知道羞耻?你对得起咸宁吗?」
丽人这会儿越说越气,胸脯分明微微起伏,因为心绪激荡,而那张明媚丶婉丽的脸蛋儿,似蒙起一层绮丽红晕。
贾珩眸光低垂之间,连忙抬起眼眸。
丈母娘还真是伟岸,有着两个大道理。
贾珩道:「娘娘,原本只是一场孽缘。」
端容贵妃翠丽修眉之下,清冷锐利的眸光,逼视着那蟒服青年,一字一顿说道:「这天下姓陈。」
贾珩面色淡漠,道:「娘娘,没有谁说不姓陈。」
端容贵妃冷声说道:「你行李代桃僵,奇货可居之事,就是要祸乱陈家天下。」
贾珩道:「娘娘,这些重要吗?」
端容贵妃娇叱道:「贾子钰,世宗宪皇帝待你不薄,将咸宁丶晋阳皆许之于你,你怎麽能做出这等畜生不如的事来?当真是狼心狗肺之徒!」
贾珩剑眉挑了挑,目光深深,沉声说道:「娘娘,如果无我,这天下不知几人称孤,几人道寡,思及世宗皇帝在时,内忧外患,危若累卵,如不是我左支右绌,岂有今日之中兴盛世?」
「世宗皇帝已经酬劳过你了,让你一个贾家庶子,以未及弱冠之身,从一介布衣而至郡王,难道还不够?」端容贵妃玉容清冷如霜,训斥说道。
有一说一,崇平帝待贾珩的确皇恩浩荡。
贾珩道:「娘娘可知道……我真正的本姓?」
端容贵妃:「???」
什麽真正的本姓?你不是姓贾?
贾珩剑眉挑了挑,眸光深深,沉声说道:「我本姓苏,乃是太子六率之长苏明的后代,当年太子事败,太子府的家令和兵将皆殁于王事,如果不是机缘巧合,逃脱一命,岂有今日?」
从道义上争不赢端容贵妃,但可以从杀父之仇上争过。
所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自是要盖过君臣纲常的。
等到他将来篡位,也要恢复本姓,用以抵消天下士人的口诛笔伐。
端容贵妃闻听此言,妩媚流波的美眸当中,可见眸光莹莹如水,震惊莫名地看向那蟒服青年。
「你是太子部将的后人?」端容贵妃惊声问道。
怪不得,怪不得,这人好像是与世宗皇帝有仇一样,娶其女丶其妹,夺其妻,乃至夺其江山。
当年,太子一案,大兴冤狱,冤魂无数,她当时就觉得心惊胆战,担心有朝一日,会有因果报应。
不想果然应在此处。
贾珩道:「娘娘,家父之仇,一日不敢或忘。」
嗯,其实他来到此世,压根就没有见过此身的生父,这更多还是一个篡位的藉口,在道义上更站得住脚。
起码比忘恩负义的白眼狼要强上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