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在俞堂身边,小声提醒他:“这个新生第一名就是主角,叫盛熠,盛大的盛,第一本书的……”
俞堂:“……我记得。”
系统闪了闪小红灯。
俞堂:“……”
俞堂给系统塞了块泡泡糖,关掉了系统的喇叭。
他也不是一个人名都记不住。
毕竟光屏上那么大一张登记注册表,从头到尾,时霁边上也就只有这一个名字。
时霁是盛熠异父异母的哥哥,也是盛熠满十八岁前的监护人。
当初仿生人的研究被军方紧急叫停,只有一个还在睡眠仓里的实验体依然存活。经过检测,除了缺失痛觉感应和负面情绪外,这个实验体和人类没有任何区别。
在当时,关于要不要销毁实验体的争论,在军方乃至整个联盟高层掀起了轩然大波。
盛熠的父亲是当时查封实验室行动的负责人,在他的坚持下,时霁没有被销毁,被他带回了家。
起初,时霁的表现和所有的十九岁少年一样。
他性格温和懒散,不太喜欢说话,但很爱笑,也会悄悄做一些无伤大雅的恶作剧,去捉弄那些指着鼻子叫他“怪物”的同龄男孩子。
盛母很早就过世了,盛父和盛熠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只对战斗和机甲感兴趣,家里加上时霁,一共也只有三口人。
时霁和一大一小两个战斗狂住在一起,自己翻书学会了做饭,又出去打工,攒钱买了把小提琴。
没事做的时候,他就会坐在房顶上,一点点用小提琴摸索出听过的调子,等到时间差不多了再下去,给一家人做饭。
时霁慢悠悠地生活在盛家。
……直到有一天,时霁第一次见到了“僚机”。
很快,时霁在战斗上表现出了超乎寻常的恐怖天赋。
他自己研究了一个月,就已经能驾驶僚机完成所有高难度的飞行动作。
那些操作本能像是原本就印在他的身体里,他可以轻松判断战场环境,一边动态判断参数,向主机甲汇报,同时火力掩护主机甲的行动。
因为没有痛感、没有负面情绪,他在战斗中不会受到疼痛和紧张的干扰,可以永远保持绝对的冷静,同时又拥有智能AI所不具有的随机应变力和判断能力。
直到这个时候,军方才终于意识到,当初那项仿生人的研究或许真的成功了。
时霁开始接受盛父的训练,三个月后,成为了盛父的观察手。
那段时间,联盟所在的星系恰好位于虫族迁徙的线路上,战斗数不胜数。
有时霁的配合,不论遇到多危险的情况,盛父都总能圆满完成任务,安全地回到地面。
直到最后一次任务。
主机甲坠毁在了虫潮里,回来的只有伤痕累累的僚机和时霁。
“在最极端的情况下,僚机是必须要为主机甲牺牲的,这原本就是观察手的任务,但时霁没能完成。”
系统标出关键剧情点:“从这里开始,盛熠就开始针对时霁。”
这段剧情是俞堂自己走的,他心里有数,点了点头。
系统说:“盛熠一直想逼问出那天发生了什么,他不相信时霁说的,就只是遇到了他们无法应付的危险。”
“盛熠是这本书的主角,他的天赋比他父亲更强,会成为联盟最优秀的机甲操作员。”
系统:“但他现在还没有成年,还不能摆脱时霁的控制。”
“他拼了命的想考进军事学院,摆脱时霁,可没想到时霁居然比他早一年考了进来。”
“他没想到,时霁竟然还会注册成他的观察手,和他组队。”
“他恨时霁恨得要命。”
系统:“他不相信时霁的话,觉得一定是时霁在暗中做了什么,让他失去了父亲……”
“这段我还记得。”俞堂说,“但我不明白,我是怎么从这段剧情里被一伙蒙面人套上麻袋,拖上奴隶船,飘过溪流和海洋,遇到我命中的善良海豚的?”
系统:“……”
系统尽力把态度纠正严肃:“在宿主去负责其他几本书的时候,盛熠在军事学院里,遇到了天然和自己完全匹配的观察手。”
操作员和观察手一旦完全匹配,就能发挥出最佳的效果。
这本书的故事主线,其实也是从这里开始的。
观察手叫叶含锋,是这本书的主角受。
两个人都是天之骄子,一个比一个更傲,从入学起就因为意外结下了梁子,从针锋相对到惺惺相惜,终于碰撞出了超越所有人的默契和感情。
在原著视角里,盛熠在入学后,不得不忍着强烈的反感和抗拒,被迫和时霁配合进行作战练习。
时霁虽然强大,但他和盛熠无法磨合,实力严重受限,又因为时霁“第一观察手”的名声,给盛熠招来了数不清的麻烦。
盛熠被这些事惹得不胜其烦,恰好和他混在一起那些的同学里,有几个别有用心的,保证替他找人狠狠教训时霁一顿。
盛熠年纪轻,没多想就点头答应了。
俞堂:“……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系统说,“他要求时霁,不准和他的同学起冲突。”
“观察手不能反抗操作员的命令。”
系统解释:“在原有剧情里,时霁因为这次‘恶作剧’毁了一条腿,住了半年时间的医院。”
俞堂这次听懂了,大略看过后续剧情,点了点头。
他负责这本书的时候,只能按照要求走,还不能查看后面的完整剧情。
现在看来,这一本的角色就是个工具人兼早期金手指。
时霁在的时候,盛熠和他磨合得再差,也有时霁照应包容。
时霁的实力太过强大,能够弥补盛熠在配合上的问题,盛熠成绩依然出众,也能压得过还没有成长起来的叶含锋。
可盛熠却在旁人的撺掇下,自己掰断了这根金手指。
没有了时霁,盛熠配合上的短板突然暴露出来,天之骄子一落千丈,连续几次狠狠输在了叶含锋的手里。
接下来,在相当长的一段剧情里,盛熠都会被困在低谷期,甚至一度被打击得一蹶不振。
——但很快,还会有让他更一蹶不振的事。
痊愈出院后,时霁的能力开始滑坡。
在驾驶僚机时,时霁出现的失误越来越多,也再没有以前那样敏锐的反应速度和操作意识。
时霁做回了盛熠的观察手,却并没能让盛熠的成绩重新好起来。
更刺激盛熠神经的,是时霁不止没有痛感,也没有负面情绪。
战斗的失败、实力的滑坡,对时霁而言,完全不会引发任何情绪的变化。
时霁依然每天自己做饭、磕磕绊绊拉小提琴。他还和当初那个光芒万丈的天才一样温和乐天,不知道发愁,懒散地哼几首不知名的曲子,抱着个日记本写写画画。
盛熠被这种落差刺激,歇斯底里发作过几次。
时霁被他吓了一跳,也只是好脾气地等盛熠气累了,给他去拿可乐,问盛熠要不要加冰。
盛熠主动提出了要和时霁解除组队。
这是时霁唯一没有同意的一件事,时霁把冰可乐递给他,摸摸他的头,让他再等一等。
盛熠快被时霁逼疯了。
他开始变着法的折磨时霁,说的话也越来越冷漠难听。
练习的时候,他不顾时霁腿上的伤,一再要求时霁和自己一样增加负重。
执行任务的时候,他故意带着机甲去最危险的地方,冷眼看着时霁的僚机在虫潮里趔趄翻滚。
他对自己说,这些都是时霁活该。
是时霁非要和他绑定在一起,是时霁自己的实力越来越弱,拖累了他,就像当初一样。
就像当初一样,也是时霁害死了他的父亲。
在一次又一次的挫折里,他和叶含锋的差距越拉越大,脾气也越来越敏感偏激。不止一次,盛熠在争吵里口不择言,说时霁现在只是个废物,让时霁给他的父亲偿命。
可时霁还在做他的饭,拉他的小提琴,哼着不知名的曲子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
直到一场远超预期的激烈战斗。
所有人都陷入了苦战,虫潮完全超过了预测的规模,在无法想象的惨烈伤亡里,这些还没有成熟战斗经验的学生几乎完全成了虫潮的口粮。
和叶含锋搭档的主机甲吓破了胆,抛下僚机逃得没了影子。
盛熠不顾一切地去救叶含锋,他联络时霁掩护,又觉得自己可笑——当初那场惨烈的遭遇战里,时霁就是这么抛下了他的父亲,带着无尽的耻辱回来的。
时霁第一次有些犹豫,他问盛熠,需要什么时候开始掩护。
时霁在通话频道里对他说,我的意识在和这架僚机同化,但不能太快,只能慢慢来。
时霁对他说,再给我半个小时,只要半个小时。
时霁说,半个小时后,你会有一架完美的僚机,我不会再有这些天赋,我想回去拉小提琴,还有一支曲子没有练完。
盛熠嗤之以鼻。
时霁已经不是第一次和他说这种话,甚至还对他解释,说这是他父亲的意愿。
怎么会有这种离谱的事?
盛熠懒得再听时霁的胡扯,他下达了立即掩护的指令,强行解除联络,把通讯器换成了叶含锋的频道。
盛熠终于摆脱了时霁。
他独自驾驶机甲,也并不比普通的小组作战差。和虫族遭遇的时候,他发挥得比想象中的更好,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几次绝命危机,成功救下了叶含锋。
盛熠一身轻松。
他根本就不需要什么狗屁僚机。
他用自己的机甲做叶含锋那架僚机的护卫,两个人平安脱离了虫潮。
他跳下机甲,想要去查看叶含锋的情况,却发现时霁那架僚机也缓缓落了下来。
盛熠被缠得烦透了,他又要呵斥时霁少来添乱,却被叶含锋按住。
叶含锋发觉出了不对,拉着他过去,打开那架僚机。
时霁那架僚机的驾驶座是特制的,头盔里有奇怪的电极。
时霁坐在驾驶位上,他像是睡着了,被盛熠握着肩膀用力一晃,身体就安静地倒下来。
时霁的日记本掉下来,上面标记着奇怪的日期,被一天天划去,今天是最后一天。
那上面记录着盛父的指令。
盛父的牺牲没有什么秘密,更没有所谓来自时霁的阴谋。
盛父是个纯粹的战斗狂,对他来说,战斗的胜利比什么都更重要——他把时霁带回家,特意让时霁接触僚机,就是为了让时霁变成最优秀的武器。
在那三个月的训练里,时霁住了很多次医院,每一次都是因为对自身疲惫程度估计不足,高强度训练导致的脱力昏迷。
盛父开始不满意时霁的身体素质,他想要把时霁的意识反射融合进智能AI系统里。
他要把时霁变成一架战斗的机器。
在那次战斗里,他们遭遇了有史以来规模最大的虫潮,主机甲已经不可能生还。盛父要求时霁回去,是为了把这件最优秀的武器留给自己的儿子。
这也是科学部一项已经被联盟封禁的技术——强行把人的意识和智能AI融合,来赋予AI更强大的反应能力和随机应变的素质。
被这样剥夺了意识的人,没有一个能够活下来。
时霁被从那个实验室的睡眠舱里唤醒,被带回盛家,只是从一个实验体,变成了另一个实验体。
时霁在日记本上每天记录着自己的死期。
盛熠站在驾驶座前,脸色苍白。
庞大的僚机上栓了一串风铃,被风一吹,叮叮当当晃出了那首没练完的曲子。
作者有话要说:晚了晚了,超级抱歉,发小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