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第三次，对方留下的痕迹开始变得谨慎，没再需要他收拾两个小时。

第四次造访，留下的痕迹已经很不容易被发觉。

展琛原以为对方是冲着情报来的，可观察下来，却发现丢失的东西有些奇怪。

……他丢了两颗纽扣、一片砸碎以备不时之需的尖锐镜片。

两根银针，三个空弹头，一把汤匙，还有一个会闪红灯的遥控器。

如果范围放得再宽一些，他还丢了七十五点九毫升牛奶，六支雪糕，九又三分之二块压缩饼干。

……

年轻的特工还从没见过这种阵仗。

展琛握住手里的枪。

熟悉的金属材质抵着掌心，他放轻脚步，循着留下的痕迹缓缓穿过整间屋子，来到角落隔开的餐区。

实验室不会给这些实验体提供成品食物，同时也不会限制实验体们在固定区域内的行动。

能不能靠自己的能力生存，保证存活条件，本身就是对这些改造后的实验体进行的考核项目之一。

展琛用能找到的废弃材料做出了间小厨房，做了简易的灶台和烤箱，还打了两层壁橱。其他实验体只是熬过实验就已经精疲力竭，没什么人对下厨有兴趣，也只有他一个人会在这里练练手。

可这一次，厨房里却还有窸窸窣窣的古怪声响。

展琛向后靠住墙壁。

持续的高强度实验并不是对他全无影响，展琛闭了闭眼睛，眨去冷汗，压下了挥之不去的眩晕。

他没有立刻拉开枪|栓。

如果只是其他实验体饿得受不住，跑来他这里翻找食物，就没有必要发生冲突，只要送些吃的把人放走就行了。

展琛也见过那些人在实验后获得的异能，有的力量或是速度远超普通人，有的听觉和嗅觉敏锐到极限，甚至还有些更奇异的，能变形、操控物体、任意隐身。

实验室刻意培养和激发实验体们的兽性，刺激改造后的实验体相互残杀，以此来得到最优秀的个体发展方向。

并不是所有实验体都是友好的，在生存的逼迫下，杀戮已经成了不少人的本能。

面对这些接受过改造的“新人类”，即使是安全部的魔鬼训练，也未必能全盘应付。

展琛定了定神，等着最近时时发作的眩晕过去。

他不想和实验体为敌，被抓到这里的人有太多原本无辜，展琛仔细观察过，甚至有相当一部分在某项能力上极端出色。

如果没被强制送进来，这些实验体原本该是联盟中最优秀、最有天赋的一批人。

展琛咬碎藏在齿间的药片，等着逼人清醒的苦涩在舌根蔓开，屏住呼吸。

他调整好身体状态，做好战斗准备，双手持枪，骤然以肩顶开厨房虚掩着的门。

……

厨房里，抱着饼干盆挑挑拣拣的一团光猝不及防抬头。

展琛：“……”

一团光：“……”

大概是从没和人离得这样近过，那团光咻地扔开了饼干盆，在狭小的厨房空间里来回撞了几次，又忍不住回去捡了一小块饼干。

年轻的特工从没见过这种阵仗，持枪堵在门口，微微睁圆了眼睛。

那是一小团看起来很暖和、弹性很好，软乎乎亮着的光。

弹性十足的一小团光警惕地躲着人类，抱着小饼干想从窗户弹出去，却因为带上了人类的食物，不能再顺利溶进光里，砰一声撞在了玻璃上。

展琛下意识帮它开了门。

客厅的台灯开着，光线到了这里就是最边缘，从他身后丝丝缕缕渗出来一点。

小光团在他肩上蹦了下，抱着饼干，沿着客厅的光路掠到半开的窗前，一转眼就滑进了冰冰凉凉的月光。

……

这是一次完全在预料之外的突发事件。

-

这天晚上，展琛在写汇报时，第一次隐瞒了一部分和任务无关的内容。

那团光落在他肩上的触感很奇特，像是跨越了亿万光年的短暂栖息，又像是一场在未来定下的久别重逢。

年轻的特工收拾好厨房，犹豫了下，又分出一份牛奶和饼干，放在壁橱的第二层。

他用上特工的本领，悄无声息地潜出去绕了一圈，弄回了量杯和天平。

展琛测准了牛奶的体积，又称了一遍饼干的质量，把厨房的窗户推开条细缝。

这是展琛十七岁的最后一天。

在十七岁的最后一天，展琛捡到了一团光。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