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还活着的展琛和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如果我能。”
……
俞堂把棒棒糖咬碎。
找回这段记忆后,他曾经无数次努力试图补全这句话,可怎么都找不到那个真正合理的答案。
展琛那个时候,究竟想对他说什么?
天性就是服从命令,做过最叛逆的事是偷着养了一团光的年轻特工,究竟藏下了一个什么样的承诺?
俞堂说:“为了弄清楚这件事,我在黑进穿书局之前,走了几遍审讯室最后的那段剧情。”
这次不光系统,连游戏世界也错愕抬头。
系统比谁都更清楚这段剧情的内容。
……最后的那段剧情,是展琛为了不暴露电子风暴的弱点,选择在被提取记忆之前自行触发了绞杀机制。
这是展琛始终不打算让俞堂回溯的一段过往。
那天他们没有再见面,电子风暴去送了举报信,赶回来时直奔小屋,却已经找不到展琛的影子。
展琛死后的身体被移交给实验室,他的意识在网络里游荡,再来见电子风暴时,已经变成了两层楼高的大机器人。
“就算宿主想要去……一次也就够了啊。”
系统知道这段剧情对俞堂来说意味着什么,查看了俞堂的重复登录记录,忍不住小声说:“怎么这么多……”
俞堂摇了摇头:“我第一次赶过去,只来得及听见他想说给我的那句话。”
俞堂:“他让我别怕,他只是累了,休息一下就好。”
可他还是没来得及救展琛出来。
“所以我又多试了几次。”俞堂说,“这中间还意外发现了逃出来的特勤局局长。”
抛去察觉到特勤局局长不像是系统生成的NPC,多走了几遍剧情寻找端倪这点不算,俞堂还想弄清另外一件事。
——故事里的展琛,是完全按照展琛自己的行为逻辑托管的。
故事就是故事,不会再改变现实,也无法再影响任何事,可俞堂还是想弄清楚。
如果那天他提前赶回来了,展琛那个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咽回去的承诺,究竟是什么。
“我终于得到了答案。”
俞堂说:“最后一次走这段剧情,我干脆就没去送那份举报信,直接去了审讯室。”
他掀翻了审讯室,把特勤局局长从窗户扔了出去。
他暴露了展琛,继而也破坏了展琛的所有计划和任务,让展琛这两年的潜伏都彻底失去意义功亏一篑。
这是最后一次尝试,俞堂其实已经做好了准备,被故事里的展学长训一顿,老老实实回来抓变成黑虫子的特勤局局长。
……展琛什么都没问。
他闯了大祸,飘到展琛面前,就被年轻的特工用力一把抱住。
展琛带着他跳出了窗户。
训练有素的特工把那一团光护在怀里,就地一滚卸去冲击,抬枪击毙了两个罪行累累的实验员,抢下一辆越野车。
展琛握住方向盘,漆黑的眼睛里再不见平时的温和沉静,只剩下要把自己焚尽似的热烈灼焰。
他带着电子风暴劫了车,用力把油门踩到极限,越野车发出怒吼似的咆哮轰鸣。
……
这是最不可能发生的一种可能。
电子风暴不可能不听展琛的话,不可能不去送情报——展琛比任何人都更清楚这件事,展琛明知道这一切不会发生。
展琛只是给自己留了一个梦。
一场不管不顾、不计后果,最疯狂也最热切的梦。
这场梦里,俞堂听见了展琛没说的那句承诺。
“如果我能活着。”
死亡分离都已成定局,但在无数个平行世界的无数种可能里,如果有几率最渺茫的一种。
如果有最渺茫的可能,你回来时,我侥幸还活着。
——如果我能活着,我会带你走。
“展学长不古板。”
俞堂说:“他不古板,他是个‘奇点’。”
被最强横的压力压缩到极处的那一点,最稳定也最不稳定,只要有一场毁灭一切的爆炸,就会成为起源。
一切希望的起源。
“帮我给展学长带句话。”俞堂说,“我去考核故事里等他,他欠我一场从光屁股谈起的早恋……”
系统眼睁睁看着穿书局的屏蔽词穿糖葫芦一样生效:“……宿主。”
“青梅竹马的初识。”
俞堂有点遗憾:“等回来我一定要把屏蔽词库也黑了。”
系统知道他要去哪本书,抓紧时间,和游戏世界一起把用得上的技能卡和泡泡糖传输过去。
俞堂走进书中的世界。
……
他睁开眼睛,看了看自己小了一圈的手。
这是当初进穿书局时,被用来给新人考试的那本书。
他刚被养父母领养,因为学习成绩怎么都上不来,又整天鼓捣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养父母对他很不满意,把他关进了家里的洗手间。
俞堂抬头看了一圈,准备卸了气窗跳出去,隔着厕所薄薄的木门,忽然听见敲门声。
“什么人?”
敲门声不断,他的养父不耐烦地走过去,拉开门:“哪位——”
声音骤然停住。
俞堂隐约察觉到不对,扬了扬眉,打开监控屏幕。
西装革履一丝不苟的中年男人站在门外,语气神色刻板,递上张名片:“我是隋家聘用的职业经理人。”
养父弄不清发生了什么,莫名其妙地看着面前的不速之客:“什么隋家?我不认识,你们找错人了——”
“没有找错。”职业经理人说,“你们从孤儿院收养了一个孩子。”
养父一僵,和从屋里出来的养母对视了一眼,脸色微变。
“孤儿院弄错了名单,你们带回来的孩子已经被隋家点名收养了。”
聂驰走进门:“我是来接他回家的。”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