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是由空调、零食、游戏和作业组成的。
这是展琛回来前没来得及计划的事。
在离开了漫长的时间漩涡, 解放了电子风暴,恢复了险些被降维进几本书里的世界以后,新的任务是补作业。
补从放假以来, 就干干净净、一个字都没被动过的假期作业。
展琛被作业困在了书房。
俞堂抱着被彻底翻新过的二手游戏机,专心致志打了一上午游戏, 迷迷糊糊睡了个格外漫长的午觉,醒来时还看到展学长坐在书桌前。
午觉的时间太长, 天色已经有些晚了。
云层被落日的余晖浸泡着, 晕开暖洋洋的渐变赤橘,又在另一边过渡成蓝紫色的点点寒星。
翻滚的云海被镀了金粉,一层层往天边去。
展琛坐在台灯的光里,卧室里格外静, 能在秒针走动的间隙听见笔尖和纸张摩擦的沙沙声。
俞堂裹着毯子翻了个身,揉了揉眼睛。
刚睡醒的视野还不算清晰,逆着光晕开一圈毛绒绒的光圈, 把眼睛里的一切都模糊成像是梦的安稳清静。
房间里没有开顶灯,空调的温度很舒服,桌上放着一盘用冰块镇着的西瓜,红通通的沙瓤被透明的冰块围着。
展琛穿了件半袖衬衫,正耐心地对付面前的数学题。
……舒服得人不想动弹。
俞堂在毯子下面悄悄抻了个懒腰, 眯了眯眼睛。
他还没有醒透, 那一点睡意盘桓在意识里,暖风一样裹着他。
在他盯着那盘看起来就解渴的西瓜, 准备练习用意念偷一块西瓜吃的时候, 展琛忽然放下手里的笔,揉了揉手腕起身。
俞堂飞快重新闭上眼睛。
展琛像是没有发现他在装睡,出了门一趟, 隔了几分钟,又拿了什么东西回来。
门锁咔哒一声轻响。
展琛关好门,脚步停在床边。
他伸出手,轻轻摸了摸俞堂的额头,又仔细替俞堂整理好盖在身上的薄毯。
男孩子蜷在垒起来的抱枕堆里,怀里还抱着一个,半边脸睡出了淡淡的红印。
展琛的动作又轻又稳,他坐在床边,取过那个抱枕放在一旁,拉过俞堂的手臂。
被带回隋家的这段时间,小俞堂专心吃饭睡觉,气色好了不止一点,在孤儿院和养父母家被虐待出的伤口也都已经结了痂。
展琛让俞堂枕在自己膝上,检查过他身上的伤处,又取过放在床头的药箱。
处理伤口这种工作,对受伤无数的特工来说已经算是家常便饭。俞堂只来得及感觉到伤处掠过一阵清凉,新的洁净敷料已经覆下来。
触碰到皮肤的手指柔和稳定,力道轻缓细致,绝不会牵起一点多余的疼痛。
俞堂侧过脸,蹭了蹭展琛身上带着洗衣粉香气的棉质衣料。
他打算在这时候假装醒过来,又觉得这也不是最带感的时间点,正斟酌着要不要再装一小会儿,展琛揽着他的手臂忽然护到他背后,把他整个抱起来。
展琛抱起小俞堂,重新坐回书桌前。
俞堂忽然意识到了他出门是去拿什么东西。
原本的椅子被换过了,新的藤椅比之前的宽大了一圈,刚好足够两个身形还没来得及开始拔节的男孩子一起窝进去。
展琛稳稳当当地抱着俞堂,一起窝在藤椅里,又让俞堂靠在自己的肩头。
他还有点不知道该怎么下手,又担心一不小心弄醒俞堂,谨慎地调整了几次姿势,才又把一起带过来的薄毯盖在俞堂身上。
……
系统抱着糖葫芦来找宿主,刚打开连接,就看见了眼前的这一幕。
系统吓了一跳,闪着小红灯滴滴按喇叭:“宿宿宿主,你们在做什么——”
“我在睡觉。”俞堂在意识海里确认了下,“展学长在写作业。”
系统最近和游戏世界一起看课外书,增加了不少知识,很紧张:“实际上呢?”
俞堂:“……”
“实际上我在装睡,因为我不想让展学长为了陪我玩,耽误写作业。”
俞堂实话实说:“实际上展学长在写作业。”
不被作业支配的学生是不存在的,刚拯救了世界的学生也一样。
隋家没有利用职权给子弟开绿灯的先例,连隋柒都在嚎啕大哭着补作业,还被没收了自己心爱的镶钻小机甲。
他们进入故事时,展琛的假期余额就已经所剩无几。在开学前,至少还要写完十几套卷子和五本练习册,再写满二十篇周记。
展琛不想让俞堂觉得无聊,雷打不动地分出时间陪小光团老师念书和看电影,剩下来补作业的时间就更少。
系统听得有点错愕:“……不写不行吗?”
俞堂摇了摇头:“开学有家长会,我还要转学过去做插班生。”
系统不太能理解这和补作业有什么关系,似懂非懂闪了闪小红灯,分给宿主一根冰糖葫芦。
俞堂咬了一颗裹着冰糖的山楂,在意识海里看着展学长。
出门换了趟藤椅,展琛抱着熟睡的小俞堂,又恢复了原本的专注。
他做什么事都专注,像是那件事就是当下要关心的全部——俞堂有时候也会忍不住发着光好奇,展学长将来真做小S7课外书上那些事的时候,是不是也这么专心,这么不容打搅。
展琛一只手揽着俞堂的身体,让他不至于倾倒,另一只手握着笔,字迹依然工整清晰。
少年的脊背还有点单薄,却已经很俊拔笔挺。
展琛垂着视线,浓深的眼睫舀起点台灯的光,又盖住了黑静眼瞳深处的一切情绪,让系统忽然想起前两天和宿主一起听的墙角来。
隋正帆遇到了毕生最苦恼的难关。
他和妻子也在书房里琢磨了好几个晚上,安全部的特工全紧急调动起来,人人搜集了不少案例资料,要帮科长找出对待家里两个孩子最正确合适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