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便也这样过去了。
却从未想过……
另外一种可能性。
她的心底颤抖,却根本不敢确定自己的猜想,只这样呆呆地看着傅时画,试图将她与印象中的那个影子重合。
可实在过去太久了,她怎么努力回忆,却只能想起一双眼。
那双眼带着对全世界的怀疑与漠然,带着高傲和茫然,仿佛竖起了尖刺的刺猬,却依然拥有柔软的一面。
“傅时画。”她第一次这样喊出了他的名字,眼尾已经泛红,她甚至忘了自己刚刚抓过石子,就这么死死抓着他的衣袖,再像是想要确认什么般,凑近他,再更靠近他,最后颤抖地抚上的他的脸,再喃喃唤了一声他的名字:“傅时画。”
他依然温柔地注视着她:“嗯?”
她的手指划过他的眉毛,眼角,鼻梁,然后,她终于哑声道:“是……在元沧郡的一面墙边吗?”
傅时画不明白她为何会突然有如此激荡的情绪,只温柔地将她半圈入怀中,说是不想让她想起来自己那个时候的样子,眼中却依然因为她的话语,也有了些讶异与惊喜之色:“你竟然……还记得?”
虞绒绒的眼泪已经随着他的这句话倏而落了下来。
“怎么突然哭了?”傅时画愣了愣,抬手想要去将她的眼泪抹去,却发现虞绒绒的一只手死死抓着他的衣袖,让他难以抬手,所以只好再凑近她一点,吻去了她微咸的眼泪。
这是他第一次见她哭。
可他甚至不明白她为什么哭。
“丰安道……你……你去了吗?”虞绒绒的声音里已经带了喑哑的哭腔,声线...
颤抖,却依然努力清晰地问道。
傅时画的眼神微微黯淡,再很是歉意地摇了摇头:“一直想对你说一声抱歉。我知道那一日有大雨,也怕你久等,但我……”
他却没有再说完。
因为虞绒绒已经埋入了他的颈侧。
她的身体颤抖,眼泪很快浸湿了他的衣襟,她哭得很是克制,如此静谧的夜,却几乎很难听到她的呜咽。
傅时画依然不知道她为什么哭,他只是将她抱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再侧头,在她的耳边低低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不去的。现在说也许实在太迟了,但我还是想对你说,谢谢你。”
虞绒绒哭得更凶。
她想起了自己从断山青宗去往南海无涯门时,在剑舟上做的那个梦,她曾经在梦里莫名对着那个小乞儿的眼睛喊了一声大师兄。
又想到了自己与宁无量的那些争吵,那些实在不堪回首的过去,甚至她最后死在了宁无量算计之下的前一生。
她懊恼过自己遇人不淑,气怨过自己所信非人。
但她从来都没有后悔过,去救他这件事。
想要将一个人救出泥沼的心,有什么错呢?
就算有错,错也从来都……不在她。
她小时候听过农夫与蛇的故事,她也曾想过,自己不过也是一个可悲的、遇见了冷血的蛇的农夫罢了。
直到此刻。
她才知道,原来,原来。
原来她想要救的,从来都不是那个或许只是恰好路过的丰安道,再在大雨滂沱中,被她阴差阳错地认错了的宁无量。
而是傅时画。
她第一眼看到的人,她想要救的人,她在大雨中等着的那个人。
从头到尾,从来都是傅时画。
倘若,倘若那一日,傅时画来了。
那么此后与她青梅竹马的,促膝绕梁长大的,与她订下婚约的,也从来都应当是傅时画。
与她错过了一世,却又在这一世,上天垂怜,让他们的命运重新有了纠缠的,傅时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