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禄道∶"所以,监正大人便放她走了?"
第一秋笑得自嘲,"不然呢?"李禄道∶"监正从未试着挽留过吗?"
"挽留?"第一秋抬起头。李禄同他对视,道∶"监正一次也没有挽留过吗?"第一秋沉默。他没有。
"我有什么资格挽留?"他垂下目光,许久才轻轻说了一句,"那可是谢红尘。"
李禄说∶"可如果挽留,可能就有一线希望。倘若真有这一线希望,阿壤姑娘愿意为您留下。您会愿意舍弃自尊,多说这一句话吗?"
监正大人想了一阵忽而起身,捏碎一张传送符,消失在书房之中!
如意剑宗。
谢红尘与何惜金品茶闲聊,何惜金其实不愿意此事传出去。
但是玉壶仙宗的一举一动,仙门注目,实在无法低调。
黄壤进来时,如一团浅金色的暖阳。
谢宗主几乎下意识站起身来,他向黄壤微笑,,道∶"阿壤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黄壤想起上次相遇,那还是在第一秋的封邑之中,她全身湿透,露出……呢算了,还是不要回想了。
她盈盈一福,道∶"谢宗主,上次救命之恩,尚不及言谢。真是失礼。"不知为何,好像在谢红尘面前,她总是习惯性地端庄得体。
何惜金看了一眼黄壤,道∶"阿、阿、阿壤….这一次,他要说的话很长。
屈曼英跟着黄壤进来,见何惜金言语艰难,只得接着话头道∶"谢宗主,阿壤这孩子,这些年一直在司天监学艺,闲散惯了。没规没矩,让您见笑了。"
"阿壤姑娘善良率真,本宗主并不会见怪。"谢红尘望向黄壤,道∶"自上次玉壶仙宗一别,谢某对阿壤姑娘一直十分惦念。今日前来如意剑宗,意在上门提亲,求娶阿壤姑娘为妻。不知阿壤姑娘意下如何?"
仙门求亲,也不比凡间。他这般上门,已经可算正式。
所以紧接着,谢宗主又道∶"若阿壤姑娘应允,谢某不日便央人上门保媒。"
保媒?
黄壤微怔,梦外她跟谢红尘成亲之事,并无人保媒。原来,他并不是不懂这些,也不是不够细心。说到底,只是轻视罢了。
也是,能够有资格为谢红尘的亲事保媒的,只怕是仇彩令之流。黄墅那样的门庭,怎配这样的人物踏足?
说到底,也是我不配。
黄壤在心中耸耸肩,这么多年,早想开了。
她笑着道∶"承蒙谢宗主垂青,阿壤.…"话刚说到这里,突然外面有人道∶"等一等!"
黄壤愣住,不止是她,所有人都愣住。
外面的人闯进来,身后还跟着如意剑宗的护卫弟子!
何惜金皱眉,一眼看清来人,更是不解∶"怎、怎么么回回、回事?"来人不是别人,正是监正第一秋!
他几步闯入正厅,行若疾风般来到黄壤面前。
"等一等!"他方才显然走得甚急,如今连呼吸都带着喘息。
黄壤莫名其妙,问∶"你来作甚?"
监正大人满面通红,好半天,似乎下定决心,他把心一横,眼睛一闭,屈膝跪在黄壤面前。
!黄壤被唬得后退一步,差点跳起来∶"你…怎么了?"
监正大人谁也不看,什么话也不听,他紧紧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道∶"黄壤,之前的话,我说得不对。方才我来时,李禄问,如果我出言挽留,或许还有一线机会。他问我愿不愿意挽留一句。"
年轻的殿下,或许从未这般低微,他声线颤对,好半天道∶"我问过我自己,我愿意。不仅愿意,我可以做任何事,求这一线机会。阿壤,不要嫁给他。或者,晚点再嫁给他。我想请求一些时间。一年也好,两年也罢。请.….给我一点时间。"
说完这些,他低下头,等待黄壤的回话,也像在等待最后的判决。何惜金夫妇惊在当场,谢宗主第一次皱起了眉头。
黄壤站在他面前,过了许久,她伸手把他扶起来。狗东西,原来你这么一个人,也会低头啊。
她笑盈盈地抬起头,对谢红尘道∶"我来得匆忙,不及向他解释。真是让宗主见笑了。"她轻轻巧巧一句话,谢红尘心头泛起阴云。
他当然听出了这句话里的远近寒温、亲疏有别。
黄壤接着说;"阿壤承蒙宗主垂青,但蒲柳之资,难登高门。"她注视着谢红尘的眼睛,时光辗转来回,多少年反反复复,这个人依旧有一双如此清澈的眼眸。
"愿谢宗主.……繁花似锦、再遇佳人。"
她字字带笑,温和真诚。
这些话,像是说给眼前人,也像是祝福无言以对的前尘。
谢红尘,那双频频伸来的手太温暖。我想牢牢握住它,不再跟你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