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向来是凌厉而严肃的,可在说出过往秘密后,好像就一下子卸去了满身的刺,变成了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老婆婆。
窗外风景持续远去。
半晌后,赵斐低声说:“爸爸从没跟我提过你打过他的事,他可能都不记得这事了。”
后视镜里的老太太一下僵住,没声了。
“他说,是你一直不喜欢他这个儿子,那他也没办法赖着你眼前碍你眼……他以为是你跟他不亲。”
“……”
天气不好,外面的风越来越大,路边的树都被吹时不时歪过去。
一直到医院,老太太都没再说过话。
漫长的检查诊断后,确定情况不严重,大家才松了口气。
老太太一直知道自己的病情,平时都有备药,也经常外出散心,其实已经很久没犯病了,只是这次过于激动,情绪失常了。
她已经恢复了以往正常时的状态,不愿意待在医院,赵斐只好送他回家,到老宅时,赵成彬终于打来电话,语气很急,问他们现在在江城哪个医院。
赵斐看看老人,对方离他很近,听到了电话里急切的询问,眼神闪烁了下。
赵斐说他们已经老宅了,赵成彬又问了些具体情况,说自己晚上就到。
外面天已经黑了,听到陆覃打电话订酒店,老太太咳嗽着含糊着说:“又不是没房间……”又瞥赵斐一眼,“还挺聪明,知道找这种会给自己挡子弹的朋友。”
赵斐:“……”
按照路程,赵成彬和林金薇至少半夜到了,他们还是在老宅住了下来,但什么话都不敢问,尽管老人家目前正常,但谁都不敢保证当年的信息点会不会成为她的刺激源。
谁知吃晚饭的时候,对方居然自己提起当年的事了:“你不是都听到了,怎么都不问我?”
赵斐:“啊?”
老太太像是生气了:“你不会以为我那些话都是乱说的吧?”
“……”
“我确实整过容,不过我原本的样子,我已经记不住了……你爷爷当年为了让我更像陆玉霜,逼我和所有家人朋友断绝了来往,逼我学习琴棋书画……你说,这种人贱不贱?”
“……”
“我开始确实是他的情妇,但我可比他干净!他的女人太多了,要不是在外面出轨,陆玉霜至于死吗……对了,我认识他的时候,陆玉霜早就死了……他还经常在我面前哭,说自己后悔,真后悔就去死啊!贱人!”
“……”
“我最开始当他的情妇是因为钱,他找上我是因为我很听话,身材脸型又和陆玉霜接近……我那时候太缺钱了,为了钱什么都愿意做,当然听话!后来不缺钱了,我又走不了了。”
赵斐这次还没开口,就听到了陆覃的声音:“囚禁?”
老太太眼角都笑湿了:“他这种贱人才不会为了一个替身做那种事...
。”
赵斐:“那是为什么?”
老太太看了他一眼,用自己也很困惑的声音说:“不知道,我那时候因为他受了很多折磨,我其实很恨他,但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自己离不开他。”
“……”
——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赵斐第一时间想到了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