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回斋舍,另外三个人也跟着进了顽石斋。
顾横之也拿出一套相同的黑白衣裳来。显然是他们早就私下订做好的。
贺今行却没有。犹豫片刻,还是换了身深灰短打,也是先前带来的旧衣。
书院发的那两套骑装,颜色浅,蹴鞠难免滚跌,弄脏了能洗,弄破了可不好缝补。
林远山看着他将将填了一半的柜子,咂嘴:“你怎么做到东西这么少的?”
“家贫,只买少量必须的物件。”他自然地说道,神色坦荡,并不以为耻。
往外走时路过贺长期,对方突然问:“我爹不是带你去买衣裳了么。”
“啊,刚出门夫人就追上来了。”贺今行也很可惜,瞥见对方皱着眉头,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现在不会有一点点愧疚吧?”
贺长期脸一黑,打开他的手:“说什么傻话。”
然后径自出门去了。
他看着背影微微一笑,然后自己的肩膀也被一只手也揽住。
“同窗,”陆双楼的头碰着他的头:“要不要我接济接济你?”
贺今行推开这颗脑袋:“无功不受禄,以后再说。”
五个人出了学斋,他见没有其他人来,便问:“就我们?还有人呢?”
蹴鞠除非无门的白打,不管单门还是双门都要双数的参与者才行。
林远山说:“我叫了柳二哥,不过他吃饭吃得慢,这会儿可能才从食舍出来。”
话音落,便见游廊上一人走来。
东升的暖阳滑过屋檐,给那人半身轮廓勾勒出一层金边,一张俊脸显露在朝阳里,神色却并不好看。
人走近了,劈头就是一句:“你怎地叫上了他?”
入学已久,贺今行认得他正是那一日课堂上与林远山争论的人,名唤柳从心;也立刻反应过来对方口中说的这个“他”就是指自己,便道:“这,要不我不去了吧?”
正好回去磕张厌深布置的几本史书。
“不行!”林远山立刻抓住他的胳膊,然后对那人说:“二哥,正好够人,就一起踢一场吧?”
柳从心下巴微抬,冷笑道:“你打什么主意当我不知?就硬要与这私生子鬼混?”
这话说得难听,林远山收了嬉皮笑脸,抓着贺今行的手却没放开。
顾横之皱了下眉,却依旧沉默;其他几个人也没有开腔的意思。
“我不拦你。但你只要同他一道,就不要找我。”柳从心见他这副模样,当即抬脚走人。
“二哥!”林远山差点就追出去。
几人陷入沉默。贺今行倒没觉得尴尬,只是总不能干站着浪费时间,于是问:“还打不打?”
贺长期说:“再找个人吧,至少打三对三。”
“远山攒的局。”陆双楼又靠着墙,这个人仿佛无时无刻都需要外物来支撑他那一把懒骨头。他看向林远山:“你随便叫个人来。”
“行,我去叫苏宝乐。”
林远山倒回斋里,没多久便领着个人出来。那人身形略宽,白上衣黑裤子,遮掉脑袋,活脱脱一只陀螺。脸上却如庙里菩萨一般,总是笑呵呵的,与众人打过招呼,最后才不自在地匆匆叫了一声“今行”。
正是入学时给同窗捧哏给他下绊子那位。
贺今行却并不介意这点小事,微笑应道:“苏兄。”
苏宝乐讪讪地摸了摸头顶。
自西山书院出去,向东不到十里就是护城河。
护城河西岸设有许多鞠城,圈了大大小小的鞠场,人人交钱就可使用。
六人各自租了一头驴,骑驴过去。
贺今行本想以身轻为由蹭他大哥的驴子,毕竟一趟单程也要七八十文钱。
结果被贺长期一巴掌推到驴老板面前,叫他选一头,他来给钱。
前者立即从善如流。
驴脖子上都挂着铃铛,一路叮叮当当摇摇晃晃地到了护城河边。
两岸槐杨抽绿,燕子纷飞,西黍水桥上更是人流如织。
他们找了个单门的小鞠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