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艘龙舟的湖滩尽收眼底。
天清气朗,平湖如镜,一排排彩饰鲜艳、长十余丈的龙舟威严整齐。
周遭划手以片计,穿着各自队伍统一的服饰,都在做赛前准备。
“竞渡午时开始,快了。”
刚说完,锣鼓声起,如响雷喧天。
此起彼伏的号子接着响起,这是要请龙舟入水了。
看了一会儿,有仆从上来端茶送水。
贺今行正坐得内急,便请其中一个小厮带自己去茅房。
陆双楼在后头叫他,“哎,同窗,一起呗。”
他差点一个趔趄,站在楼梯口等了等,不见人来。
回头见后者撑着脑袋,笑嘻嘻地挥了挥手:“开个玩笑啦。又不是小姑娘,如厕也得手拉手。”
他哭笑不得,心下却松了口气,迈腿下楼。
“双楼忒促狭。”
裴明悯被逗笑了,转头却见顾横之盯着空荡荡的楼梯口,“怎么了?”
顾横之捻了下手指,抿着唇没回话,只轻轻摇头。
他只是觉得那个领路的小厮,站立的姿势有些怪异又有些眼熟。
但这与他无关。他收回视线,落在面前的军阵图上。
贺今行跟着小厮出了归云出岫楼,拐上彩条簇拥的青石道,一路越来越快。
两人渐渐走在一起。
小厮目视前方,尽管挑了人少的路走,但仍警惕着迎面来人,嘴唇极其快速地耸动。
“陈统领回了信,画像核实,是漆吾卫的人,但年前就已叛逃。他已上报陛下,陛下震怒,命彻查。另外,稷州驻军的监军赵睿确与秦相有联系,但我们旁敲侧击过,他并不知晓三月三有人马异动。”
“活了三个月的叛徒?”贺今行有些意外。
漆吾卫向来有进无出,对外行事狠辣手段了得,内部更是制度严苛,无论是谁,稍有异心便会立刻被抹杀。
一个并不高明的叛徒能在漆吾卫手底下走三个月,颇有些天方夜谭。
“这事儿确实透着古怪。”小厮也觉疑虑重重,“但陈林这么说了,我们也不敢多打听。信件来回都走的明路,留了档,如果他说的假话,那他胆子也太大了……”
“我倒觉得是真的。”贺今行一路观察着四周景物,轻声道:“漆吾卫全然靠陛下的信重而生存,作假就是欺瞒陛下,是自找死路。而若漆吾卫真到了欺上瞒下一手遮天的地步,那他也没有必要骗我们了。”
他脑子里飞速闪过各种念头,天气热,额上都是细汗。
“只是漆吾卫的叛逃者如何与稷州驻军扯上了关系……若赵睿真的不知,那说明也不是太后动的手。不是太后……还能有谁?”
他与小厮对视一眼,后者苦笑道:“小主人你还真是个香饽饽。”
“身无二两,香的可不是我这个人。”贺今行失笑,“既然陛下要漆吾卫查,那我们就不管了。”
“稷州驻军这边也不查了?”
他点点头,“漆吾卫肯定会查到这里。手伸太长免不了被打,我们人手有限,暂且收着些。总归我还好好的,冲着我来的早晚会再来,我等着便是。”
“那行,我今天回去就通知弟兄们。”
两人到了一方偏僻的小院子,小厮再道:“这是裴家的下人房,你就在这里换了装再去见柳逾言。她一定要亲自见你,估计是那事儿有着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