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齐向白衣男子示意告辞,却听楼下传来女子阴阳怪气的嘲讽。
“脸都成这样了还化什么妆啊?搽十层粉都盖不住。可惜妈妈一片爱重之心,妹妹到底要辜负了,啧。”
贺今行向楼下看去,一名女子被推出房间,跌到花厅地上。
推她的人估计用了大力气,她在地上伏了一会儿,才慢慢揪着地毯撑起上半身,露出脸上脖子上密密麻麻的绯红疹子。
四下有人,却无一伸出援手。
“这是醉花粉了吧?”贺冬说,“看这疹子起得又急又密。不过今日裴老太爷大寿,来这儿的应该都指着机会一飞冲天,怎么会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
“莫不是被算计了。”他三两句说定结论,看向白衣男子,“你不管管?”
白衣男子垂着手,只看了一眼,轻飘飘道:“自家猫儿狗儿打架罢了,何须管。风尘场上的规矩,赢了就是道理。”
“那可惜了,这姑娘身段容貌还是不错的。”贺冬有些遗憾地摇头。
裴家请这些妓子来是为了增光添彩,面容有损,就不可能出现在台前。虽然日后会好,但是这机会只有一次,错过可就没了。
他虽看不惯这些不入流的手段,却并没有多管闲事的想法。毕竟别人的地盘,主人家也说了不必管。
贺今行没想这么多,只问:“若我帮她,可算坏规矩?”
空气安静了两呼吸,白衣男子拱手答道:“自然不算。郡主肯垂怜,是这猫儿的福气。”
“那就好。”
见少年走出几步,贺冬忙追上去,“哎,主子等等。”
贺今行停下,回头轻声问:“冬叔,可有对症药?”
贺冬一顿,“你一定要帮她?”
“她帮过我。就算没有,我们拉她一把也不过举手之劳。”贺今行眨了眨眼,“勿以善小而不为嘛,冬叔。”
很多事他改变不了,但也有很多事,他力所能及,就一定要做。
不问前因,不虑后果。
“我就知道。”贺冬瞥了一眼楼下那女子。
这可不是举手之劳。
风尘妓子最是薄情寡幸,贺冬心道,只盼好心有好报吧。
他自袖袋里掏出一小折油纸包,递给对方。
“我就知道冬叔能救。”贺今行双手合起来拍了下他的手,绽开笑容:“那信要紧,您先走吧。”
后者点点头,揣着双手,“照顾好自己,可别再干什么傻事儿了啊。”
他本想板起脸,看着少年人弯弯的眼睛,最后也忍不住笑了。
两人下楼即分开,贺今行转向花厅。
那女子尚未起身,她垂着头,死死盯着自己的手。虽匍于地,身形体态却呈现出柔弱的美感,仿佛不胜风雨的花枝。
那是常年累月刻意训练出的结果,几乎成了本能。
她六岁入青楼,五两银子,就让她爹按着她的手画了卖身契。幸而有一身好皮囊,被妈妈挑了去,学得琴萧歌舞,媚人手段。
磋磨十年,片刻不敢偷懒,才得了楼里一顶小小花冠。而今一朝错信,就要全部付之东流。
她不甘心。
今日若因伤脸不能登台,她几乎可以预见自己的下场。
楼里面孔年年新,做上等妓子总比做下等娼货好。
她咬着牙要爬起来。
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