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景书不问缘由也不叫人起来,只轻轻地拍着对方的肩背。
半晌,裴芷因打算起身拉开距离。
傅景书却抓住她的手臂。
她僵住半躬身的姿势,微微笑道:“怎么了?”
微凉的指腹贴上脸颊,而后在眼下轻轻抹过。
傅景书收回手,声音淡淡:“为什么哭?”
裴芷因一愣,再回过神,眼泪就止不住地冒出眼眶。
“我也不想。”她立刻抬手擦泪,但眼泪越擦越多,氲湿了她的妆。
“年年至日长为客。”她哭着笑:“我不想哭,但我忍不住。景书,我一想到我要去往异乡就忍不住。”
“明岄。”傅景书叫道,身旁侍卫递来一方手帕。
她接过来,又递给裴芷因。
裴芷因拿手帕擦脸,“这一个多月,我每天都在想,为什么是我?”
她擦干了眼泪,也擦净了妆容,显出一张煞白的脸,“我知道这是好事,一桩联姻换取两邦和平,很划算。但为什么是我?”
傅景书轻声叹息:“陛下向来尊崇‘顺其自然’,和亲一事定然会询问你的意见,到时候你拒绝就是。”
裴芷因怔住:“你……早就知道?”
“嗯。”傅景书点头,“明日冬至宴,就是机会。”
她把轮椅转回书桌前,揽袖提笔。
案上用山石镇着一张熟宣,纸上一副寒梅图正临近收尾。
工笔细腻,枝茎铮铮。
裴芷因看她落笔勾出花朵轮廓,绽开一个惨淡的笑。
“不是我,也会是别人。既落到我头上,那我便去了罢,也少教一个姑娘与家人好友分别。”
傅景书笔锋一顿,最后一朵梅花画成,搁了笔,示意明岄推她回房间。
裴芷因跟在一旁,听到她问“你心里可有意中人”时,下意识摇头。
“那不妨看开些。”傅景书悠悠地说道,目光穿过幽深的回廊。
她一下一下地敲着膝盖,厚厚的貂绒与衣裙下,肢体毫无知觉。
“这世间任何人与事,只要没能杀死你,你都可以反客为主。哭是没有用的,你想的应该是怎么去掌控逆境,反败为胜。”
她的视线转到好友身上:“你既无意中人,便没有牵绊。”
北风吹过庭园,呼啸多时,才自梅树上卷走了一朵血红的花。
明岄自风中捉住那片飞红,递给傅景书。
“赤杼乃枭雄,你嫁他,不算辱没你。”
“北黎占据了广袤的塞外高原。翻过牙山一路向北,有水草丰茂的原野、矿藏丰富的高山和成群肥美的牛羊,你嫁它们,也不算辱没你。”
傅景书抬起手,将指尖的红蝶献宝似的给裴芷因看。
“芷因,傲雪欺霜才是真绝色。”
她轻描淡写地说,仿佛谈论天气一般随意。
但她说的话,却仿佛一把刀,当头劈碎了裴芷因十几年来被衣裳首饰、琴棋书画与诗文礼仪填满的闺阁记忆。
“不。”裴芷因呆了好一会儿,才恍神道:“景书,你在说什么?我……”
她并未彻底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