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奇怪,盯了对方几天,便顺理成章地发现了这件事。
其间那条小蛇也咬了他一口,然而他没事,蛇却死掉了。
顾莲子很伤心,哭着要他赔。
他没说是怎么死的,反而故意恐吓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孩儿,不准再驯毒蛇。不然他发现一条就弄死一条,然后把蛇尸拿去泡药酒。
小时候的他常年面无表情,也不常开口说话,甫一出言威胁,很能唬人。
顾莲子不管是被吓到还是怎样,总之听了他的话,从此只要爹娘送无毒的小王蛇来京,以小蛇突然冒出来吓人为乐。
王蛇无毒,皇帝皇后也就不管他。
这一条,大约也跟了有两年了罢?贺今行想。
他捡起那把短剑,拍了拍灰握在手里,打算什么时候再还回去。
然后招呼晏尘水,两人一齐快步回去。
无风无雪的夜里,月亮难得赏脸,挂到了天中。
月华如练,自大开的窗户倾泻进卧房,铺了满地。
已近子时,然而床榻上无人安眠,外室却传来说话声。
“景书,你看看我这一回配得对不对?”裴芷因站起来,俯身将一个小盒递给桌案那边的少女。
傅景书端过来掂了掂,送到鼻下嗅两嗅,又仔细拨弄盒中药材翻看一遍,回道:“冰片多三钱,麝香少一钱。能用,但药效要打折扣。”
她说罢,明岄便接过小盒,转头放到一边的专用桌上,其上已挨着摆放了数十只样式相同的小木盒。
裴芷因神色不变,又坐了回去:“那我重来。”
她面前的长桌上,除了她放置工具和操作必须的空当,其他地方都摆满了各种常用的药材,至少上百种。
“好。”傅景书微微颔首,继续埋头看书。
明岄仿若不存在一般,静静地立于一旁。
直到裴芷因终于能赤手将这个方子配得分毫不差,两人才终于停下来。
丫鬟们进来收拾残余,并伺候洗漱。
“景书,从明天开始,我便不能日日来了。”裴芷因将双手浸在泡了药材的水盆里,一边说:“宫里派了女官下来。”
“在哪里无所谓,你只要抽空勤加练习就好。”傅景书淡淡地说道,将手上书册合拢,放于桌上,“这几本和你手边那本是一个路子的,你都带回去看。”
“好。我看了第一本,就觉得编纂之人十分厉害,可惜却未见署名。”
“这些都是秦王妃的手札。你往后看,救命良方有,杀人毁尸的也有。”
裴芷因惊异地偏过头,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又下意识扫视一圈屋里的下人。
傅景书却并不遮掩,难得露出一点笑意:“她出身剑南路,师承药仙,历遍天下,是难得医毒双修的奇才。这些并不算机密,二十年前宣京人人皆知。只不过秦王妃死后,为避讳,也就少有人再提了。”
至于听去此事的下人们,她毫不担心。因为在这座宅子里行走的人,首要就是学会闭嘴。
裴芷因见她如此淡然,便也安心了,“我零星听闻过她一些事,也是佩服她的。”
她捞起双手,边擦手边怅然道:“虽说红颜薄命,天妒奇才。但我若能做到她和长公主的地步,也算不枉此生。”
“会的。”傅景书说:“只要我们勇敢地去争取。”
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