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馆挨着鸿胪寺,门口是条南北向的长街。
按大宣例律,凡是与外朝进行贸易的商人,不管是和西凉、北黎还是南越,只要进入京畿贩售,就必须集中在鸿胪寺登记,在周边驿馆客栈下脚。不少商人就近在街上售卖,带动整条街繁华起来,成了有名的“琉璃街”。
有三名结伴的少年穿行在这条街上。
路过一辆正在卸货的板车,晏尘水眼尖,从一堆杂货里找出一只小巧的水晶瓶,对着光看,瓶里闪动着流光溢彩的颜色。
“这个还挺好看的。”
贺今行瞧了一眼,说:“看着像是西凉的醉仙花,碾碎萃了花汁,女孩子染指甲用的。不过颜色倒是新鲜。”
发现他们后急忙赶过来的摊主也介绍道:“这位公子识货,这紫色醉仙花今年在西凉那边十分紧俏,鄙人也是花了大力气才弄到这么一盒子。只是……”他顿了顿,呵腰道:“都有人预定了,不好卖给几位。”
“啊,我还想给携香姐姐带一支的。”晏尘水把瓶子放回原处,又四处张望,“再买些什么好?”
看了一路的裴明悯实话实说:“我觉得这里的东西稀奇又花哨,但不太实用。”
临近年关,晏家小院也需要采买年货。然而晏大人与携香都有各自的事务抽不开身,张先生年迈轻易不出门,最终这项任务就落到了三个少年人身上。
张厌深给他们放了半天假,又给了他们一人十两银子,要他们采买齐全。裴明悯本不需要参与,但他从来没自己买过年货,也兴致勃勃地想要体验一番。
“那去西市口好了,老老实实买些寻常的。”贺今行说着,目光从那摊主身上移到车上,装水晶瓶的盒子并不大,约摸三尺长宽。
醉仙花花期在八九月,才将走俏,又千里迢迢从西凉运到宣京,货还未卸完,就已有人预订。这个解释真实性有几分不好说,只摆明了摊主是不想卖。
他虽起疑,但生意一道,没有强买强卖的道理,也就作罢。
三人转道去西市口,路过一间茶楼,迎面与楼中走出的几个人相遇。
其中一位白袍金冠,却是柳从心。他与同行商贾打扮的中年男人说了两句,对方便带着长随先行离开。
贺今行拱手道:“少当家想是在忙生意?”
柳从心与他对礼,笑道:“确实有一笔柴炭生意,最近都在料理它,不过就快完事了。”
“柴炭?”裴明悯有一瞬间的惊诧,“运往松江路的炭车可都是从心手下的?”
“正是。”
晏尘水:“嚯,一路的生意,那确实是大生意。”
贺今行却再一次作揖道:“敢问柴价、炭价?”
柳从心台住他的手臂,直言:“一斤柴三文,一斤炭十文。”
“什么?”另外三人齐齐震惊:“这也太贵了吧!”
柳从心却道:“柴炭皆从江北收来,穿过京畿,再到松江入仓。一路关卡税费,车骡人手,到了地方还要存管分卖,哪怕不算损耗,成本就已经不低。”
贺今行:“然而寻常柴禾千斤不过三百文,烧成千斤炭,哪怕翻个六、七番也不过两千文。”
晏尘水再次张大了嘴:“这是暴利啊!”
夸张的尾音落下,一时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