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抚摸着爱宠,说:“其实我早就忘了我娘长什么样子,不过挺高兴她一直记着我。”
秦幼合见他低着头,想了想,重取一双干净筷子往辣锅里涮了片羊肉放到他碗里,又靠过去抓着对方的手臂握了握,小声说:“莲子,你别太难过。”
“有什么值得难过的?男子汉大丈夫,休耽于这等小情小怨。”嬴淳懿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又道:“不管怎么说,你爹难得进京一回,你去看看他为好。”
顾莲子抬头看着他,眉心紧皱。
“你到底姓顾,和你大哥一样的,不管你有多厌恶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我以前就和你说过,你因为这个姓而来,想走也只能靠这个姓。”
他再倒满杯酒,向前者举杯示意,“现在这句话依然成立。”
顾莲子与他对视好一会儿,才提起酒瓶与他一碰,而后把碗里那片肉夹起来放进嘴巴里。
咀嚼半晌,食不知味。
一顿饭毕,秦幼合推着顾莲子出门去看正在扎的灯楼。
临走时,嬴淳懿叫住后者提醒道:“莲子,你爹脾气爆,这回来又吃了不少闭门羹。若你去看他,最好莫与他起争执。”
少年人瘦小的背影不停,踏出殿,看着满庭飞雪,才留下一句“我知道了”。
候在殿外的侍女们又如云般涌进来,轻轻悄悄地收拾饭桌残局。
那碗摆成圆环的蛇肉缺了两道口子,沾过筷头便不能再用,侍女按规矩端下去分给了当值的侍从。
嬴淳懿在上首的圈椅里坐了半晌,面前楠木方桌换成镀金铜盆,感觉到碳火的温度,他才回过神吩咐道:“请长史来。”
虽他一直住在先乐阳公主的公主府里,但除去府邸外的一应规制皆是按侯爵配备。
长史姓吴,先是公主府的长史,公主薨了,小侯爷立起来,就成了侯府的长史。
他很快前来,行礼道:“侯爷有何吩咐?”
“你替我拟个折子。”嬴淳懿靠着椅背,双手十指交叉,“我要参五城兵马司人员冗杂,耗费甚巨。主要两点,一是大大超出编制需要,二是众多吏目甲兵光领饷不做事,并附上裁撤部分冗员的建议。”
吴长史沉思片刻,回道:“侯爷所指问题确实严重。自中庆年起始,凡有宗室姻亲朝官之属,无官无衔、持白身求职者,皆往五城兵马司里塞,以致人员耗费一齐膨胀,已成京曹俸禄的大头。”
他停顿片刻,犹疑着说:“但眼下风声鹤唳,各方都指着有人出来担责,侯爷若此时上奏,岂非将自己放于风口浪尖?五城兵马司虽职权不高,但牵涉甚广,侯爷若直言裁撤冗员,少不了要将这些人得罪个遍。”
长史再次拱手道:“况且陛下也未必同意您的奏请,这等吃力不讨好的事,还请侯爷三思。”
嬴淳懿勾了勾嘴角,只道:“你写就是,写好拿给我,我再润一润。到时候进了宫,我自有说辞。”
“侯爷。”吴长史面带忧虑,仍是不赞同。
嬴淳懿站起来,大步走向殿外,边笑道:“吴叔,此时正是我的机会。若是风不急浪不大,要什么时候才能看船翻,再挂帆起?”
他走到天光里,展开双臂朝天而啸,“我是嬴氏子孙,哪怕不谈前程,也当为陛下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