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鸿锦脸色一黑:“什么四叔,什么苦衷,再大的苦衷能大过亲母亲族去?不孝就是不忠!贺勍弃母弃家,我遥陵贺氏没他这个人。你还当自己是贺家的子弟,就要分得清远近亲疏,对得起你的姓。”
他拍上这个相对最听话的子侄的肩膀,“听大伯的话,大伯总不会害你。你明日就去回绝桓云阶,他想留你在禁军也不是不行,但没必要绕这么大个圈子。”
“我不想留在京城。”贺长期皱着眉,既然都开了口,索性破罐子破摔,直言道:“我就想去西北。上头哥哥姐姐想干什么干什么,您不管他们,怎么就非得管我?”
“你就不能学点儿好,你那些兄姐我骂得少了?没一个让我省心,净是不成器的!”
“既然都是不成器的,怎么就我一定要按您的期望成才?”
“你还来劲儿了是吧?”贺鸿锦横眉怒目,收手撸袖子,四下看鸡毛掸子在哪儿。
贺长期见势不对,赶忙作个揖,“大伯恕罪,侄儿说错话了,这就回去面壁!”
刚撤出屋,一只鞋子就追着飞了出来。
他侧身躲过,鞋底拍到丈远的院墙,上方冒出几颗脑袋来,正是他住在京城的几位兄长。
但只一瞬,又纷纷缩了回去。
贺鸿锦追出来,取下另一只鞋掷过院墙,大骂道:“还叠着摞的听墙角!我有你们这帮后辈,真是不知要少活多少年!”
他赶忙跟着跑了。
第二日,贺长期再与贺今行说起此事,略去结尾不提,只道大伯父与四叔隔阂太深,竟连他去西北待个一年半载也不允许。
后者沉思片刻,说:“大伯不同意你去?”
“是啊,还发了好大的脾气。”他言语间颇为苦涩,却垂着眼将眼下人看得认真。
“那还好。”贺今行也仰头看他,微微笑道:“大伯不同意,大哥你才真正有去西北的可能。”
“……怎么说?”贺长期放慢推动轮椅的速度,低声问。
午后的街巷行人稀少,贺今行想了想,轻声说:“长公主能镇守雩关,受松江赋税供养,是因为她本就是皇室的人,与陛下一体。而顾大帅能盘踞横海,划良田为军屯,则是因为蒙阴就在边防线上,顾氏以家成军,以族人血肉做壁垒。只有殷侯的本家在遥陵,与皇室牵连不深,又怀抱稷州粮仓。地理之便利,只要打通甘中,就能与仙慈关连成一条线。”
他抬起两指,虚虚捏住一寸阳光。
“但长公主尚且要将其子过继,顾大帅也送了小儿子进京。殷侯不与本家反目成仇,怕是西北军统帅早就换了个人,朝堂上也不会有贺姓出头的机会。”
“你倒看得透彻。”贺长期说:“可四叔不是那样的人,不会做那些大逆不道的事,朝廷纯属多虑。”
他顿了顿,再徐徐道:“按你所说,我只要和大伯父一样,憎恶殷侯,对西北军不假辞色,就能得偿所愿。”
贺今行笑了笑。他从前也十分费解,来宣京之后,读的书多了,见得也多了,就慢慢明白了。
但明白不等于就要接受并顺从,他问:“大哥不愿意?”
“我将沙场视作我最好的归宿,愿意为这个理想付出一切,但任劳任怨并不代表就要任人利用欺辱。”贺长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