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就好。”江与疏按着胸口长出一口气,行至两间客院的分岔路口,做了个拱手礼就赶紧跑了。
剩下一行人转向游廊另一边,沈亦德突然说:“这贺今行结识的人倒是不少。”
“毕竟是同科。”嬴淳懿不多说,到了院子里,示意张文俊与盛环颂自便。
这厢江与疏裹了自己两本记录得密密麻麻的手抄本出来,独自回大堂,一路都闷着头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就像今行说的,有些事,做了不一定有糟糕的结果,但不去做就一定会糟糕透顶。
已经入夜,细雨蒙蒙,无星无月。
总督府似乎是为了节约蜡烛,灯笼稀稀拉拉地挂着。
江与疏一身泥灰,到堂前的院门,守门的衙吏才看清有人过来。他稍稍躬身,便进去了。
先前用于办宴席的桌椅早已撤去,空旷的中庭里再没有其他人。他刚踏上台阶,便听到里面传出孙妙年的声音。
“……就找个人这一天,一路我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情况给稳住,结果一回来,姓孟的就给咱们难堪。这还没完,立马又出个堰塞湖悬在头顶。真要这么泄下去,流民一起,淮州的常平仓立刻就得开,可你们也知道不管官仓还是义仓都是空的,到时候拿什么放粮?我真是要急死了。”
“总不能让这洪水再冲到临州来,那咱们才是真完了。”再是齐宗源的声音,“现在就是去死也没用,赶紧想个法子,没粮放那就不放了,圆得过去就行。”
堂里的议论还在继续,江与疏愣在当场,然后下意识地躲到一边。
隔着一道门,冯于骁说:“想要圆过去,要么没人吃赈济粮,要么常平仓有正经理由不放粮。”
那阴恻恻的声音令他十分不舒服,进退犹豫间,就听孙妙年又问:“什么意思?你有法子了?”
“字面意思。要想避免无粮可赈的局面,那粮仓和流民,总得有一样消失。此次泄洪,就是个机会。”
江与疏浑身一震,在六月天里打了个哆嗦,然后猫着身子一步一步地轻轻后退。
门吏有些奇怪他这么快就出来,但也没管。
他走出十来步,在茫茫黑夜里迷惘了一瞬,便拔腿飞奔向后衙。
第115章 三十六
“此次泄洪,就是个机会。”
门窗紧闭的房间里,沈亦德肯定地说道:“这两日齐宗源与孙妙年为应付我们,不遗余力,将临州百姓与卫军指使得如自家奴婢一般。太平荡堰塞湖一出,就是在他们原本的计划上骤然添了个大乱子,一定会将他们原有的部署通通打乱。”
“乱易生变,变易出破绽。”嬴淳懿大马金刀地坐着,双肘各撑一边扶手,十指交叉于眼前,沉思道:“江南路官府治下显然倒行逆施,苛政已久,压迫太过,豪商对他们不满,世族也不服他们。以致于从恬庄到此次集宴,做那些欺上瞒下的把戏,一次比一次捉襟见肘,左支右绌。我有预感,这一次泄洪,会把他们想要掩盖的一切都暴露出来。”
“他们以为瞒这瞒那就能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