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间,淮州卫监军集合淮州剩下所有能够调动的卫军赶到九峰崖下,搜救灾民,集中遇难者。半个时辰前送来的总呈上说,粗略点算,截至酉时,死伤以过万。
“人说一客不烦二主,一两米也不能吃成二两。孙大人这手偷梁换柱,混淆视听,未免太过无耻了吧?”
孙妙年噎了一下,随即冷笑道:“一两米能不能吃成二两下官不知道,但下官却知赈济下去的粮少一两,侯爷这个钦差该尽的责任就差一分。就是不知侯爷明不明白这个道理了。”
“本侯明白与否,又当如何?”嬴淳懿盯着他,饶有兴致地问。
孙妙年一拍椅子扶手,“若是明白,就该……”
“大言不惭!”齐宗源打断这人,不耐烦地说:“脑子转不过弯儿,就别转了。”
他虽是看着孙妙年,声音却高得在场所有人都能听见;最后一句才压下声音,“多听少说!”
后者悻悻收手,猛一下子背过身去。这显然是在置气的态度令齐宗源更加烦躁,他这个布政使捞钱有一套,其他是万般不行。
忠义侯身为钦差,且是裴孟檀的学生,自出京畿就与他们在暗里针锋相对,但明面上这么不客气还是第一次。
他忍不住揣测是为什么,与冯于骁交换了个眼神,正要开口诈上一诈,就听帐外下属通禀道:“贺大人求见。”
营帐里气氛又是一变,两方皆是面面相觑,少顷,嬴淳懿开口叫进。
贺今行走进来,立在帐中央,拱手向诸位长官行礼。
苍黄火光照耀下,仍可见少年面无血色,衣衫破烂,裸露在外的皮肤上遍布细小的擦痕。
“贺大人这是,”齐宗源顿了顿,皱着眉问:“去哪儿了?”
“下官自白浪矶被洪水冲走,先是顺水到了江阴县……”贺今行简要地说了这两天的经历,除去柳逾言不提,其他均未隐瞒。
“等等等等!”孙妙年正琢磨该怎么不动声色地威胁他不把那天下午听到的说出来,谁知他一来就直接挑明了,不敢置信地问:“你说你和江阴县令莫弃争去查看了淮州义仓?”
“对。”贺今行颔首道:“五座大仓皆是空仓。”
“什么?”沈亦德跟着失声道。
虽然他已经听侯爷说过淮州的常平仓都是空的,但侯爷说不可打草惊蛇,他也以为这事就像一个心照不宣的秘密,只有最后时刻才会被做为筹码推出,或者永远不会见光。然而却在此时此刻此地听这个少年说出真相……这令他有种不真实的震惊感。怎么就?他难以形容,下意识地去看侯爷的反应。
嬴淳懿微微侧身注视着底下的人,搭在扶手上的指节轻叩了两下,表情却没有什么变化。
同时,齐宗源拍案而起,喝道:“你在说什么胡话?”
“下官很清醒,请齐大人不要激动。”贺今行叠掌做礼,平静地回话:“下官以为,粮仓储粮关系赈灾救灾甚重,不该隐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