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长期的眼睛只睁开了一会儿又无意识地闭上,几乎是呓语一般说:“贺平他们人呢?”
“横之带着南方军在那儿,且已向衷州卫求援,不会出事。你放心。”贺今行怕吵到他,放轻声音。眼看着踏上官道,他绷紧许久的精神稍稍放松,立刻想起自己还有一颗灵药。
他左手抓着他大哥的手臂,便松开握缰绳的右手,翻出藏在衣襟下的项链。他脖子上不止挂着那条绿松石项链,还有一条坠着个琉璃珠子,打开机关,就能倒出那颗药。
马匹停下,他回头试图喂药,但难以转身,只得竭力伸长手臂把药递到贺长期眼前,叫道:“大哥,吃药。”
他庆幸自己随身带着灵药,“此时没有水,只能让你干吞。我知道你嗓子肯定难受,但只要吃下去,你的伤势定然能缓解许多。”
“什么药,这么神。”贺长期微微撩起眼皮,眼前只有模糊的样子。他试图动了动身体,不止右手,左手也变得僵麻,便干脆放弃,全身都靠上对方的肩背。
他小时候想要个妹妹,但后来只有弟弟,他别扭了一阵也欣然接受。弟弟也很好啊,就像此时此刻,可以放心地依靠。
他脑子里滑过许多有的没的,随口问:“贺冬做的?”
贺今行不想骗他,回道:“不是,我有位教我武功的师父,他配的。”
师父,师如父。贺长期默念,又问:“还有没有?”
贺今行没有即刻回答,他便明白了,断断续续地说:“贺冬给你把过几次脉,你不说,大哥也知道肯定是你身体有恙,只是一直没问。”毕竟他不懂医术,也没认识个什么神医。
他微微移动脑袋,用脸颊把那只手推回去,“自己留着,你大哥死不了,不吃。”
既是师父配的,而不是贺冬做的,那贺冬大概是做不出来,可见珍贵。保不齐就是给自己救命用的。但依他这倒霉弟弟的性子,自己还没用上,看着哪个要死了,就先给出去了。
他思考到这里,有心想说教一顿。但酝酿了一会儿,没那个力气开口,不得不作罢。
“大哥!”贺今行感到被坚硬的颧骨触碰推拒,心脏抽动一下,激得回身道,“我还有,你就别犟了。”
你有什么有,你就只有一条命,贺长期怒道:“谁在犟?你是大哥还是我是大哥?听我的!”
他把脸转向另一边,呼呼出气。
贺今行当即有所察觉,攥紧了那颗药。浓重的情绪起伏令他必须闭上眼默念几句经文,才能平静。但很快,他回头再次牵起缰绳,“大哥,坐稳了。”
他叱马奔出,飞快提速,鬓边一滴汗水就被甩向身后,就如被风吹走的泪珠。
从混沌行到朦胧再踏进明亮天光里,两人到达衷州,城门刚开。
贺今行拿钱问了城门吏,直奔最大的医馆。最后下马时,他身后的贺长期已经再次昏死,人事不知。
两个伙计抬着担架出来,憋红了脸才将人抬进去。贺今行在门口倚着马站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挪开双腿跟进去,把身上所有钱都预付了诊金。
坐镇医馆的大夫切过脉开了药,一边让徒弟去拿药煎药,一边施展金针刺穴。贺长期额头上盖着冰帕,上衫被剪了个精光,肩胸腰腹青紫一片,细长的伤痕交错密布,那条肿得像个被摔烂的大号红萝卜似的右臂被扎满了金针,显得更加可怖。
打下手的药童才来不久,承受不住,换了位年纪大些的来。贺今行却站在角落定定地看着,大夫看他不害怕不吵闹,处理好前胸,将病人翻到背面,露出两条大伤口需要缝合时,也默许他从头陪到尾。大夫本意是想亲属在能安抚一下病人,但谁知这个病人哪怕被削去烂肉,也只有几声闷哼,甚至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