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笑了一下,“元铮姐姐客气了。我来赤城山求医,主要是为了消这道疤。”
他已重新戴回面纱,边说边抬手抚上大半隐于面纱下的疤痕,“但祛疤不是简单的事,找不到办法,我也不能强求。况且这一趟出来已久,不能再多耽搁,多谢姐姐的好意,但灵朝只能心领了。”
“没事儿没事儿,事关己身,一切当然看郡主自己的安排。”顾元铮赶忙摆手,又趁机瞄了几眼对方的脸。
虽说她觉得有伤疤留痕不是什么大事,但有这么英气的眉眼,容貌必然也不差,若是能去掉面纱,一定更好看。她丝毫不觉得郡主所说的目的有什么问题,毕竟“女为悦己者容”嘛,再尊贵再厉害的姑娘遇上喜欢的人,也多少会想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吧?
顾元铮在心中暗自点头,点了两下忽觉不对劲儿,等等,她大惊失色:“郡主难道?”
“嗯?”贺今行做倾听状,等着她的下文。
她差点就直接问出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捂住嘴巴假装咳嗽两声,脑子疯狂地转了几圈,旁敲侧击地问:“我听闻两年前陛下就要为郡主赐婚,但因为郡主纯孝,要为母守灵,所以才延期三年。难道郡主想要消去疤痕,是与此有关?”
“呃。”贺今行眨了眨眼。他想到可以用脸上的伤疤做理由的时候,倒是没想这么多,但既然会令人有如此猜测,他干脆顺着话说:“对,年末我就会回京。”
“……”顾元铮猜想被验证,下意识瞅了一眼自家弟弟。
昨日在剑门关外的战场上,因为那个扳指,她以为横之和郡主是两情相悦。但后来贺灵朝要走,她又觉得不是那么回儿事,哪有在情郎身受重伤的时候舍得撇下人的?更像是朋友之间的关心,因为有朋友的家人在照顾,所以放心去办自己的事。
现在一看,还真是她弟一头热,而瞧郡主的样子,甚至不知她弟这份心意。
她不说话了,开始发愁。
贺今行对她的想法一概不知,将自己在怪医那里求的一些伤药拿出来,混着一把火棘果,交给对方。
再待片刻,顾横之仍旧没有醒来的迹象。但他不能再逗留,见天已大亮,准备告辞。
“我回去就给你写信,信寄过来的时候,你一定已经醒了,好转了。”他走到病床前,轻轻碰了碰顾横之屈展的右手。
“下次再见。”
这一去怕是再难来剑南路。
顾元铮有心想留,但既无立场,又没有合适的理由,只能敬祝一路顺风。
她把人送出营寨,再回来,看着病榻上依旧无知无觉的弟弟,怅然而叹。然后打了水,用湿帕子给人擦脸和手。
刚沾上脸,就见手边那片眼睫颤了一下。
顾横之微微睁开一条眼缝,嘴唇翕张。
“弟弟,你醒了?”顾元铮大喜,确认没眼花,就赶忙放了帕子,给他喂水。一面说:“战报昨晚就已经送回蒙阴,你放心。”
顾横之一动不动,只眨了眨眼,表示自己知道了。
顾元铮知道他稍微动作就会扯到伤口,心中一痛,但依旧没有任何隐瞒地跟他说起剑门关在此战中的情况,包括驻军的伤亡以及她对战俘的处置。
“十、存、一……”顾横之气若游丝,半睁眼盯着篷顶。
南方军为防将士在节日里放松大意,被敌人抓住机会袭击,是以从来不过正节。但哪怕提前一日,依旧没能过好这个中秋。
“发动突袭的南越人一定会付出代价。”南疆九关八系皆是一家,顾元铮对于伤亡亦心痛无比,并且更加坚定自己的做法,“南越这些大贵族就像成群结伙的野狗,向他们示弱,只会被他们争先恐后地咬碎喉咙。只有狠狠地打,砍下他们其中几个的头颅,才能令剩下的安分守己。”
顾横之没有回应,他的脑子好似被投入了无穷无尽的钝痛之中,令他无意识地皱眉。
他慢慢地适应,以为过了好久好久,实则盏茶不到,“我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