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灵朝!”
所有人马骤然停顿,贺长期沉着脸回头,哪有非亲长的男子当街直呼女孩子闺名的?
一瞅,却是顾横之那混球弟弟。
他捏了捏拳头预备下马去揍人,贺今行先他一步下了车,对他们说:“阿爹,堂兄,你们先走,我等等就回。”
啥?贺长期不愿意对妹妹说“不准”,搬救兵似的叫了一声“大帅”。
贺易津却完全没有对上他脑里所想,只道:“那咱们先走,别耽误后头进城的人。”看他脸色不大好,又说:“放心,阿朝认得回侯府的路。”
“……”行吧,贺长期瞪了一眼那小子,跟着进城之后还频频回头。
然而顾莲子毫无所觉,一双眼睛只死死地盯着贺灵朝。
“你怎么又回来了?”他的声音甚至含着怒气。
话未说完,“咚”的一声,鼓声响彻城楼,荡向城内外。待一百零八道鼓声之后,四方城门就要关闭。
“三年期近,陛下有召,我当然要回。”贺今行说罢要进城,顾莲子却站在原地,他便回头拉起对方胳膊,“走啦。”
但对方一动不动,他又不敢太用力怕把人拉伤。僵持片刻,他叹了口气,“莲子,这回又是为什么不高兴?”
“你就不能装病?”顾莲子没头没尾地质问,几乎是吼出来:“找借口拖延,或者半道偷偷溜走?”
“你不是一直都很有办法吗,为什么不想办法留在稷州,为什么召你回来,你就一定会听话地回来?”
你为什么不远走高飞,隐姓埋名,从此自由?
早在圣旨去遥陵宣旨的太监复返,嬴淳懿说贺灵朝快要回京的时候,他就在想,她为什么要回来?
明明已经去过西北,又去了稷州,最终还是要回到京城,回到这座最繁华最坚固的牢笼里。
贺今行平静地说:“我是可以想办法拖延时间,但在那之后呢?办法总有穷尽,也未必能一直不出错、被容忍。与其胆战心惊惶惶度日,不如一开始就面对。而且我要是偷偷跑了,我爹怎么办?”
他轻轻地呼出一口气,放松道:“我是回来成亲的。成了亲,就能彻底离开,再也不回来啦。”
暮鼓一槌接一槌,落在顾莲子耳里,都不及这道轻柔的声音落在心里的动静震撼。
暮光飞速撤离,天幕庞大的阴影笼罩下来,城门洞里更加晦暗。
少年不知道该怎么消磨时间的时候,就喜欢待在永定门的城楼上,看车水马龙,南来北往。有时候上不去城楼,就窝在城门洞的兵房,看官兵例询进出城的人们,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五湖四海,天下万方,都是他此生可望不可即之地。
他看着对方被面纱与夜色一同遮掩的脸,眼泪滑出眼眶,“贺灵朝,你真是可恨。”
恨她从前离开,恨她此时回来,又恨她终将再次离去。但又庆幸,她到底是可以走出去的。
贺今行知晓对方难过,但他此时若出言安慰,无异于是另一重伤害。他无言以对,只能递出一方手帕。
从前被送到景阳宫的三个孩子,从剑南路来的小孩儿离家最远,最年幼,也最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