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我一定尽我所能去阻止这场战争。”靖宁俯首听着,“我能走,你怎么办?”
“我已时日无多,今日就当永别。”赤杼贴着她的耳朵,告诉她兵符藏在哪里。
靖宁扶着他躺回去,沉重的心情将她满腔的话都吊在胸口,最后如立誓一般说:“大君所愿,就是靖宁所愿。”
让草原变得更加富饶,让子民过得更加幸福。哪怕是边境的部族,也能长久地安居乐业,不受动乱之苦。
赤杼笑了一下,阖上双眼,“公主,拜托你啦。”
靖宁站起身退出床帏,咬着唇挺直了脊背,行礼告退。
一出帐,远远一大群人过来,她立刻避开,直往王宫北门去。一路有惊无险,出了宫,先前偶遇的侍女在路口等她,牵着的马竟是她好久不见的云骓。
来往两句问清缘由,靖宁跨马就走,走出两步,又回头向对方说:“我一定会回来。”
北黎王庭不似宣京筑有城墙,她纵马狂奔过市集,径直奔向草原深处。
她没有看见后头侍女为她祈福的动作,但她心中确信无比,她一定会回到这座居邪山下。
自那年宫宴,她站出来请愿,她的人生就走上了此前从未设想过的道路。这条路上,她时常恐惧,反复回想、叩问自己是否行差踏错。
然而今日,哪怕前途依旧未卜,她却不再恐惧。
生来十八年,靖宁从未经历过如此漫长的逃亡。她许久没有骑马,颠簸得呕吐之际不自觉放慢了速度,便被追兵赶上。幸而云骓乃神骏,发力甩脱了他们。
她再不敢放松一刻,只拼了命地赶路,渴了就随处找条小溪水凼,饿了就摘几把野果野菜——她做世家小姐的时候从未学过分辨这些野物,多亏阿书让她看的那些手札,使她不至于误食毒物。到不得不跟着云骓一起休憩时,她靠着马浅眠亦不敢完全闭眼,怕睡死后一醒来就被抓住。
然而无论她如何小心谨慎,总有一小股追兵能找到她的踪迹,似跗骨之蛆,始终阴魂不散地追在她身后。不知绷了几个日夜,她再也扛不住,追逃中不慎滚下马,摔在没蹄的草甸上。
两名追兵纵马呼啸而来,一人持一头,张开丈宽的大网,就要将她盖住。
她不错眼地盯着绳索织成的网格,左手去拔短剑。
风动云变的刹那,蹄声在她头顶踏响,高扬的马蹄刹到她身前,遮住了太阳。但这突如其来仿佛泰山压顶的景象也没能吓得她闭上眼,她看着寒光闪过,骑手挥长刀替她劈开了那张网。
接着太阳重现,阳光无比刺眼,令她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她听见马身相撞的闷响,战士纠缠厮杀的吼叫,以及刀剑划破空气、刺入□□再拔出来,锐利又带着钝感的声音。
她摇晃着爬起来的时候,一切声响俱灭。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正好走到她面前,单膝跪下,拄着刀向她低头,“末将林远山,救驾来迟,请殿下责罚。”
“竟是你……”靖宁怔怔地盯着他,还有他身后的他们。十余人皆是黎人商队的打扮,满身风霜混血污。
是她的母国派来的么?
“好,来得好!”眼眶干涩再氲不出泪,她干脆大笑,笑两声便咳,却毫不在意地说道:“诸位勇士立刻带我、护送本宫去合东,事成,必有重赏。”
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