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见过对方,因育有一子且死了丈夫,只能依靠本家父兄;被推出来做争权的筹码,无措得话都说不利索。她就想,把人偷出来送到牙山,让晋阳殿下照看几年;等她坐稳王庭,再接回来,让这对母子相见——她母亲在世,但已经多年未见,由己及人,不忍教孤儿寡母分别。
然而在几天前的朝会上,合西部族骤然发难,要即刻迎储君生母入王宫。老兀骨不知从哪里得知了消息,提前下了手。人抬到朝上,已经断气多时。
是捂死的。她亲自看了,给人合了眼睑。
合东这一手,未必没有杀鸡儆给她看的意思。
她想了大半夜,暗中差人搜集证据,留待日后。待储君长大,合东权重,与她水火不容的时候再翻出来。
眼下王大人以为是她动的手,她也不反驳,只做默认。
王正玄这回是真高兴:“殿下雷霆手段,能在北黎朝堂站稳,是我大宣之福气。”
他拿出一张贴身存放的羊皮纸,送到靖宁眼前,压着声音说:“您看看,这是朝廷对此次谈判的期望,有您在其中转圜,谈成有望啊。”
靖宁接过羊皮纸,细细看来,眉心渐蹙。最后递回纸张,沉声道:“王大人,恕我不能答应你们开出的价码。”
王正玄傻眼:“什么?”
靖宁:“北黎因年中的兵乱影响了合西数个部族的耕牧,今次秋收并不丰裕。这几年冬天又都有大雪灾,王庭储备可称匮乏。若再拿出大量的牛羊与制品赔给大宣,明年势必会闹饥荒。”
“饥荒一蔓延,黎人为了填饱肚腹,必然再度南下牙山,掠夺边境人民的粮食和马匹物资。刚签订的和平盟约就会被立刻撕毁,战争再度爆发。”
“所以,我答应你们这些条件,除了能给大宣带去一笔横财,还有什么用?”
“这……”王正玄愣住了。他来时思考过许多种可能,但几乎都是靖宁公主事败该如何挽回,没有一种是被靖宁公主拒绝的可能啊!
“大宣是你的母国,你,你回报母国,还问什么有没有用?”
“王大人想差了吧?”靖宁安然端坐,没有一丝犹疑,“本宫为促成大宣与北黎的邦交和平而来,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两国能够长久地和平相处,让牙山南北不再经受战乱摧残。行事之前,当然要问有没有用。”
“有用,则不惜一切代价。没用,那连半分精力都不能浪费。”
“不不不,这不对啊。”王正玄听了,仿佛看到什么妖怪一般,又惊恐又茫然,想要劝说她回到正道,为母国争取利益。然而任他如何劝说,如何晓之以理动之以情,靖宁都不为所动。
最后不由恼羞成怒:“好啊,真是女生外向,这才几年,还没当上太后呢就开始胳膊肘往外拐!那你就自己一个人造吧,看你没了母国支持,能造成什么样!”
说罢拂袖而去。
“王大人!”安静旁听全程的裴明悯豁然起身欲追。
“四哥!”靖宁及时拉住他。
王正玄怒气冲脑,对身后声音充耳不闻,很快消失在毡门外。
“王大人性情易躁,他送我来的时候就这样,气急了就口不择言。”靖宁并不气恼,甚至为王正玄解释:“实则心中并不这样想,冷静下来就会知错。”
裴明悯从不在背后言他人长短,闭眼静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