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一夜之后,除了负隅顽抗的西凉人,他们还找到了不少百姓的尸骨。
军师让人把尸骨都收敛到一处,比照牺牲烈士规格以军礼埋葬,立碑上香,告知他们城池已复。
又命人疏通天河水源,砍来大批的柳枝,泡了水,在城中一桶一桶地泼洒。
血迹与尘土都被洗净,青石砖缝里冒出嫩绿的幼芽。
惊蛰就要到了。
“大帅,净州城拿下了!”副将三步并两步上了玉水东城门的城楼,嗓门大得城楼上下都能听见。
“真的吗将军?”值守的士兵都忍不住询问,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这个消息像长了翅膀一般传遍玉水,引得上下欢腾。
殷侯仔细看过军报,也笑道:“好,很好。给朝廷上书——要露布飞捷,告知天下所有关注西北战场的人。”
他起身欲将军报递给书吏的刹那,全身忽然僵住,接着猛地坐回椅子,带得椅子往后划出刺耳的刺啦声。
“大帅!”副将脸色骤变,上前欲搀扶。
屋里屋外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聚集过来。
“坐久了没注意,带到椅子腿了。”殷侯挪了挪椅子,又摆摆手,“继续做你们自己的事吧。”
众人这才松了口气,各自归位。
副将看他捏着军报,试探着往桌沿上放,心中越发惊疑,不动声色地伸手摸到军报旁边。
这一下,令他几乎失声:“大帅?”
殷侯微微侧头,耳朵朝向他,“你说什么?”
副将腿一软,差点跌倒,幸而被及时扶住。想说些什么,巨大的惊骇压在胸口,使他只能发出囫囵的声音。
殷侯转回来,眼睛稍微适应了骤然暗下来的光影,已能分辨出副将模糊的脸部轮廓。
他竖指于唇前,轻轻地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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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是贺眠?”
一名卫兵在兵营门口高声问。
“是我。”贺长期举臂回道,端着大海碗从同袍之间钻出来,还没问,对方就说:“将军有新任务,跟我走一趟吧。”
他便赶忙把碗放回去,叫平叔给他看着,等他回来再吃。
将军的营帐离他所在的兵营不远,他以为去去就回。结果卫兵牵了两匹马,带他连夜赶到玉水。
一路风驰电掣,下马上城楼,他还没找到机会打听到底怎么了,就被一名佐将带进了一间屋子。
殷侯就坐在铺着舆图的长桌一头。
副将走过去,躬身禀报:“大帅,人带来了。”
不应该在门口就禀报吗?不传而入,贺长期敏锐地感觉到不对劲儿。
殷侯似才发觉站在门口的他,目光转过来,然后招手,“走近一些,说话大声一些。”
他走过去,对方的目光仍停在门口。他特意走到视线当中,然而那目光毫无变化,细看甚至有些涣散。
贺长期骤然想到某种难以置信的可能。那一瞬间,他只觉头顶的天塌下来也不过如此。
“不要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