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哪儿?”
“就在刑部的停尸房。”
贺今行看向门外,天色不早,而工部官舍在外城东,这一来一回大概要撞上宵禁,因此犹豫要不要带上官服。
晏尘水看出他的顾忌,说:“我有夜行令,到时候送你回来。”
那便没什么好带的,贺今行锁上门,随之一道前往刑部衙门。
刑部与其他几部不同,官吏经常因办案需要加班加点。哪怕是休沐日,同僚看到晏尘水领着个人上衙门来,也见怪不怪。
停尸房在刑部后堂西北角,斜对着大狱,门前两盆罗汉松,在黄昏中肃静如入定的僧人。
晏尘水进去便把四角的灯都点上了,房里二十余座盖着白布的停尸台,一小半微微上鼓。他端了盏灯台,走到靠里的一座,掀开白布。
贺今行跟在他后面,一看,却是一副白骨,头、手、足俱在,皮肉全无。
“这人死了有三年多。”晏尘水把灯台放到一旁的空台上,取下墙上挂着的一双手套,分给贺今行一只,然后自己戴上一只,把颅骨拿起来,“此前有过一次尸检,检定为自杀,卷宗记录是头触墙,当场即死。你看。”
颅盖骨有明显的损伤,额侧微微瘪下去一块,并分布着数条发散状的细小裂痕。
“以头撞墙,想一下就立刻撞死是很难的,需要非常大的力气与非常快的速度。”贺今行戴着手套按了按塌瘪处,又拿到手上翻转察看,“有卷宗的话,此人是谁?死在何处?”
晏尘水道:“这具尸骨名叫袁三儿,稷州人氏,就死在隔壁狱里,你应该也记得。”
“谁?”贺今行惊了惊,又低头看了眼手中头骨,奇道:“他死了这么久了,你怎么弄到的他的尸体?”
晏尘水说:“畏罪自杀的嫌犯,无人为他敛尸,尸体就由我们刑部统一掩埋。埋的时候会做记号,挖出来不是很麻烦。”
“去年傅禹成暴病而亡,我本来想去挖他的尸体,可惜快要挖穿的时候被陆双楼拦住了,害我白跑一趟。对了,他没考会试,你知道他去干什么了吗?”
说到这里,眨了眨眼,一副神神秘秘又忍不住要吐露些什么的模样,就等贺今行问他。
然而,贺今行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
晏尘水高涨的兴致立时消退下去,说:“好吧,陆双楼和你关系最好,你知道的可能性本来就比不知道要大。”
说完又有了新的想法,兴致勃勃道:“我听我爹说,漆吾卫有门‘手艺’,能徒手剥下一张完整的脸皮——要知道人死后不到一个时辰,就会开始出现尸僵。这一手可太厉害了,你说我要是再遇到他,能不能让他教我一手?”
“……我觉得不能。”贺今行扶额道,把头骨放回去,连问:“你去哪里挖傅禹成的尸体?双楼为什么又出现阻拦你?等等,你去傅氏陵园盗墓了?”
“没有。”晏尘水正色道:“我是想去看看他的脸还在不在,尸体上有没有致命的外伤,不算盗墓。”
贺今行一直没法完全理解他的思路,干脆不跟着他走,而是直说自己的猜测:“漆吾卫既然来拦你,应该就是他们动的手。”
再肃容道:“但你这么做太危险了。如果不是双楼,不是漆吾卫,而是其他人杀了傅禹成,那他们势必会防范有人去开棺验尸,你一个人去,就是往枪口上撞。”
若真撞上,对方敢杀傅禹成,难保不会再做出杀人灭口、毁尸灭迹的事来。
是以他决定道:“日后要是不得不再做这种事,你先来找我,我跟你一起去。”
晏尘水心虚地低头用鼻尖蹭了蹭手臂,认错:“我那天确实不够谨慎,有些冲动,后来就没再去了。你放心,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