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蹿起的火气便消散了,他沉下心来,开始和裴明悯商讨:“到了雩关,第二日就得继续谈判,你说咱们怎么谈?”
这场议和已经持续了好几轮,拖了大半年的时间。再不能及时解决,没完没了地,他们累不说,还要反复吃朝廷的挂落。
他边思考边说下去:“北黎认为先前的条款过于苛刻,赔额太高,无法接受。但是他们砍掉的也太多了,就赔那么点儿,赔了和不赔没什么区别,朝廷那边肯定不会同意。这就得找到平衡之处……你觉得按照原条款折中,再加高一点儿,怎么样?”
“我说不好,总觉得在这一版条款上可能谈不出什么结果。”裴明悯蹙眉道:“北黎人拖延这么久,或许根本就不想赔款。给出这么低的回复,就是想激起朝廷的不满,然后又能就此扯皮很久。”
王正玄道:“这可由不得他们,当初若不是靖宁公主阻止,北方军早就大败他们合西部族。那样的话,人马牛羊早就都牵回雩关了,还在这儿跟他们谈什么赔款。”
裴明悯轻轻摇头。事实已然如此,过去的任何假设都没有意义,他们双方谈判也是为了议和,以达成休兵的目的。
“能不打仗,还是不打的好。西北战况不知如何,但只要战事还没结束,就不利于我们此次谈判。”他低声说:“国库亏空的问题悬而未决,未必能支持双线的长期作战。”
国库吃紧导致军费吃紧,已经是个老大难。王正玄心知此话非虚,叹了口气:“北黎人或许就是抓住这一点,认为我们不敢兴兵与他们开战,所以肆无忌惮地拖延、轻视谈判。”
裴明悯道:“所以,我认为我们要拿出一版让北黎人无法拒绝的条款。不管是心服口服,还是愤愤不平,他们都必须接受才行。”
王正玄细思片刻,也认同这个想法。两人继续看这一张又一张的草案,不时交流些新的想法,试图找出最佳的解决办法。
接连几日都是如此,又新增了一大沓的草案。
转眼到了四月,雩关就在近前。
北方军月初例行巡防,嬴追骑了一日马,回来时颇有些疲惫。后方营盘却传塘骑来报,说有名老者拿着一枚玉佩求见长公主,自称是长公主旧识,名叫张厌深,就在大营门口等着,怎么赶都不走。
“张厌深?”嬴追想起那年回京述职,她去至诚寺,等候在那儿多时的老人向她求了一枚信物,约定日后能凭此见她一面。“确是本帅旧识,去请过来吧。”
她回去卸了盔甲,换上一套武服,想到那名老人,仍然感到惊奇。
难道当日所言“时机”,就在今日?
在卫兵将张厌深带到关楼上,她看到老人戴冠佩剑,着装无比正式之后,惊奇到了顶点。
张厌深等了半日,口干脚软,却仍然撑着脊梁,作揖行礼:“草民拜见长公主。”
“厌深公,许久不见,您身子骨可还硬朗?”嬴追还过礼,请他进屋说话,亲自倒了茶。
“再撑个两三年,应当没有问题。”张厌深没有笑,说话时却总似一直带着笑意。
他润了喉咙,放下茶杯,抱拳道:“草民此来,是有一计,想献于长公主。”
嬴追道:“果然,先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不知先生要献的是哪一方面的计策?”
张厌深反问:“听闻大宣与北黎的议和进程受阻,长公主是否在为此而忧虑?”
嬴追沉吟片刻,颔首道:“不瞒先生,眼下我与北黎